64、半壁江山一纸书(三)(1 / 2)
二度入天牢,狱卒再?不敢怠慢,率先清理了过?道,点燃了壁灯。我带了一篮子衣物用品下到天牢内,果然洁净了不少。监牢内重新进行?了布置,有点法外开?恩优待犯人的感觉。我已明确表示配合长乐侯还政,这点优厚待遇也是应该的。
似乎是得?到我要探望的消息,简拾遗已沐浴更衣等?着?我了。狱卒开?锁放我进去后,再?落锁,主动?退避开?去。我也不等?狱卒走?多远,径直扑向了等?候我的人。
简拾遗一手迎我入怀,一手接了篮子甩到一旁。我将他紧紧一抱,脑袋在他心口蹭了一蹭,“好香。”
“今天都这么?晚了还过?来,明日再?来也不迟。”虽是这般说,他却也将我抱得?紧。
“也是,那我明天再?来。”我作势要回。
还没踏出一步,被他拉回去,“重重!”
我等?了一阵,再?等?不来更多的话,不由忿然,“然后呢?然后你就不说点什么?,譬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
简拾遗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非要说出来么??我不说就不是么??”
“你说出来,我听着?就高兴,你不说,我就认为你三秋不见我也没事。”我厚着?脸皮讨甜言蜜语,这事不讨不行?。
他沉吟片刻,有点陷入回忆里,“三秋么?,十五秋都不在话下……”
我惊愕地?看他一看,“简拾遗,你给我记着?!你二十年都不要再?见我!”
听我语气不对,他立即清醒过?来,“不是那个?意思,重重,从前我有耐心可以等?,可如今,我是一春半秋都不想等?!”
我坐到桌前,翻乱他的书?,再?摔到地?上,“骗人的话!你简相是多有耐心的人,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耗得?过?你。”甩手再?将他一只笔筒砸到墙上四分五裂。
简拾遗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没敢捡起来,特?意绕过?去,来到我身?边,将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往焕然一新的床榻被褥上去。我以为他开?窍了,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耐心再?等?。被他抱着?放到床上,我强撑着?厚脸皮配合。
安顿好我后,他再?回到桌边收拾残局,颇为心疼地?捡起地?上的一册册书?和?毫笔……
原来是先清除祸害,拉起防线隔离,再?收拾战场。
我败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跳下床,把篮子提到床边,一样样将物品取出来。要换的衣物叠好搁到床尾,要用的熏香放入香炉置到床头,要看的书?也包在锦缎里塞到枕下……
简拾遗在一边看着?我布置,“不生气了么??”
“账留着?以后再?算。”我摸出几个?贡桔丢到床上,再?摸出几串枇杷,龙眼,木瓜,石竹,柿子……
看得?他眼花缭乱,“这些东西你留着?吃就是了,官服带来了没?”
最后从篮子最底下取出他的官袍,递给他,顺便控诉何解忧的强盗行?径:“你叫我去取画,却全叫你学生抢去了,那幅耕织图也让他给毁了。”
“画里的遗诏也让他拿走?了吧?”简拾遗拉我坐到床边,官服入手后甩到了一边。
“是啊,所以现在可以名正言顺逼我还政了。”我认真看着?他,小声问:“那份遗诏一定是伪造的吧?”
简拾遗剥了贡桔,送了一瓣到我嘴里,“先帝的笔迹,你还认不出么??”
我含着?桔瓣,微惊,“这一定是个?比较高明的伪造手段吧,跟先帝的笔迹一模一样。”
简拾遗垂着?眼继续剥桔子,“一模一样,那便是真迹。伪造的话,明眼人便看得?出来。这是当年先帝亲笔书?写的诏书?,命我藏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拿出来。”
我掉下床,摔了个?结实。
被重新抱回床上后,我依然不敢相信皇兄会下这种诏书?,顿感人生荒凉。简拾遗灭了桌上灯,回到床上,扶我躺下,自己也跟着?躺过?来。
我本心如枯槁,此际顿时便爬了起来,幽幽地?将他一望。没想到几日不见,他竟豪爽如斯,也不分时间场合的么??监牢内幽暗,外面过?道处的火把余光还可照见一些光景。简拾遗转过?头也望着?我,各自目光试探揣测。半晌,他将我拉回枕上,按住。
我挣扎了一下,脸上发烧,“这个?时候么??外面还有人呢……”
他低头将我看了几眼,抬手拔了我一根发钗。我正心神荡漾间,忽然见他扬手取了官袍在我与他之间,翻出袖子内衬,手里发钗划拉过?去,内衬的一部分破开?,露出更内侧的一段黄绫。他手段果决,用力撕下那段与衣料融为一体的黄绫,再?理好官袍,外面看来无任何异样。
难怪只有一套官袍,这样便不会混淆,并时刻不离身?。
他将黄绫交到我手里,我迫不及待拿过?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展读。
一见是皇兄手笔,我便心口狂跳,但当读完内容后,心中便被一种凄怆感填满。
——“若吾儿无道,或为奸人所用,朝堂昏聩,可寻重省长子易之。”
重省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联手干掉的大皇兄。父皇子嗣并不多,排行?下来便是:重省、重贤、重齐。当初皇家只有三位皇子,再?算上唯一的皇女,便是老四我重姒。三位哥哥的名讳,与我不同,父皇乃是寄予了“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父皇哪里会料到我们竟会你死我活一番下场。可我如何也料不到,三哥竟最后将江山交还给大哥。是他原本就不对自己儿子报以厚望?还是怕百年后地?下也于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