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话年少(1 / 2)
自从薛沉当众揍了顾迟舟,充分展现了他强大的武力值之后,众弟子中几乎再无人敢为难薛沉几人。
在修行界,始终还是强者为尊,用拳头说话的。
薛沉几人碰到的“小麻烦”自然也迎刃而解,十香斋里的杂役弟子已被换掉,他们再也无需整日往山上跑。
只顾迟舟伤势过重,一直未好,不但落下了修炼,连饭食沐浴,亦需薛沉照料。
由于顾迟舟需人照料,所以薛沉的其他惩罚清扫炼心阶一个月,便被安排在顾迟舟伤愈之后与他一同执行。至于抄书则在晚上,清心咒并门规各五百卷,合起来便是一千卷,估计三个月都抄不完!对于爱武厌文的薛沉来说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本来也是他将人伤成这样的,便该负责,薛沉对此倒毫无怨言。每日上完早课,他便回尘寰殿给顾迟舟补习,一日三餐亦由他负责端送。
虽然这件事情顾迟舟自觉理亏在先,可要与把自己打成这样的人朝夕相处,对顾迟舟来说本就十分难受,现在竟还由薛沉来负责照料他——简直就像不停地提醒着他,他是多么愚蠢和弱小,实力不足还丢人现眼,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顾迟舟骨子里十分矜傲,被当众重伤成这样无异于践其自尊,心中万分屈辱,态度自然好不起来。
薛沉也不在意,当真细致入微地照料他。只因于薛沉而言,此番闹剧真正的原由无人知晓,乃因他迁怒而起,甚至他还一念入执,被心魔蛊惑,差点走火入魔!
本就是他道心不稳犯下的过错,然而经此一事,竟让他破除瓶颈,顺利进阶闻道大圆满之境!不得不说是顾迟舟的功劳,帮他渡过了道境末阶的心魔劫。
早先顾迟舟使的小绊子,对于前世今生年龄加起来超过四十岁的薛沉来说,只是些孩子气的小打小闹,他从未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又何谈计较。
如今薛沉得了如此大的好处,却害得顾迟舟重伤道体,醒过神来的时候薛沉不禁很是内疚,照顾起人来便越加仔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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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芒种,气候变得炎热起来,雨水也愈加充沛,催长着植被,地峰更显得绿意勃勃、芳草丰茂。
墙头雨细垂纤草,水面风回聚落花。
顾迟舟道体未愈,尚不宜走动,每日里就只好倚在榻上看书抚琴,倒也修身养性,使心中平和不少。
薛沉端着汤药并些清粥小菜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正趴在窗台上,神色恬淡地看着檐角垂落的雨丝,一手执着柄团扇,动作轻柔而有韵律地扇着风。
细雨纷纷飘窗榭,美人观雨可入画。
「安静的时候,倒蛮好看。」薛沉不禁有些晃神,回过神来又暗自纠结:「最近怎么老觉得一个男的好看呢,真是毛病!」
顾迟舟早已听到他推门的声音,眉峰轻蹙,却不打算搭理他。即便已经过了好几日,他依然看到薛沉就很生气。
薛沉将托盘放下,走到他身旁,顺手拿了件搭在榻边屏风上的薄衫,给顾迟舟披上。
窗外细雨逐渐滂沱,一阵清凉冲淡了空气中的闷热,顾迟舟现在身子虚很容易着凉,是不能见风的。
顾迟舟将脸转过去,拂开他的手,却没管肩上将落未落的衣衫。
薛沉无奈,只好道:“喝药。”
顾迟舟依旧不理他。
薛沉突然就有些暗恼,一把将顾迟舟拉到榻边,也不管他细微的挣扎。看着那双被怒火点亮的凤眸,将药碗递到了他手边,淡淡威胁道:“你若不喝药,我便如之前一般喂你了。”
他口中的“喂”,毫无疑问便是强灌了。
顾迟舟想到他刚醒来的那两天,父亲竟然没来看他,不管不问就算了,还让悠竹老人全权处理。那悠竹老人呢?各打五十大板就罢了,算他倒霉自作自受,可居然还罚薛沉来照顾他!
他当时气极,自然各种折腾薛沉,结果证明,呵呵……最后都折腾到自己身上了!
他不吃药,薛沉就强灌!他不吃饭,薛沉便点了他的穴道喂他粥!薛沉给他披衣服,他扯下来倔着不穿,晚上着了凉反倒让自己更加遭罪!
顾迟舟心下愤恨不已,狠狠地瞪了薛沉一眼,到底还是识时务地接过了药碗。
他一时气愤动作便有些大,碗里的汤药泼洒了一些出来,溅到了他的手背上。顾迟舟吃痛,不由松了手,那药碗便要翻落在地。
薛沉眼疾手快,灵力振出便托起了药碗,洒出的汤药似凝固在了半空中,被灵力包裹着重又落回碗中,竟一滴未洒。薛沉手一挥,药碗就稳稳地落在托盘中。
他急忙拉过顾迟舟的手查看,黑褐色的药汁很烫,落在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烫起了一片红痕,不过须臾便浮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
顾迟舟的手缩了缩,却抽不回来。他不由皱起眉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恼薛沉的。
薛沉执着顾迟舟的手,轻轻地吹了吹,一阵清凉拂过燎泡,驱散了几分辣辣的疼。顾迟舟心中微怔,愣愣地看着薛沉垂眸给他吹着伤,细致的样子竟染上了丝丝温柔。
房中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只剩下轻缓的呼吸声。
薛沉吹了一会儿,便并起二指裹上灵力,轻柔地抚触他手背上的伤。刚开始有点刺疼,但很快就被冰冰凉凉十分舒服的感觉取代,灵力过处燎泡也消解不见,最后只剩下微红的痕迹。
“好了,还疼吗?”薛沉收回灵力,问他。手下却动作不停,从储物环中取出一瓶软膏并一卷纱布,给顾迟舟的手仔细地上了药,裹上了纱。
顾迟舟从没想过,薛沉看起来这般冷漠冰山,竟意外的是个细致温柔之人。
他摇了摇头,突然又开口道:“刚刚的药......我并非故意的。”说完,他似乎又有些赧然,垂眸不语。
薛沉当然知道他并不是有意打翻药碗,只是有些惊讶他竟会向他解释。薛沉眸光微闪,面上却不显,轻描淡写道:“无事。”
说罢,他再次端过药碗递给顾迟舟。只是这一次,他特意用灵力晾温了碗中药。
顾迟舟接过碗,心中微动,竟有些感念薛沉的细心,仰头一气喝下苦涩的药汁时又不禁暗暗羞恼:「明明是他害我成这样,我怎么竟还会感激他……莫非是日日卧床睡傻了不成?」
薛沉待他喝完,自然地接过药碗放在托盘上,又端起粥碗,夹了些小菜进去。
顾迟舟伤的是右手,现在包裹起来不好拿碗筷勺子,薛沉也不递给他,只道:“你伤了手,我喂你。”
说罢,到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便递到顾迟舟唇边。
这次顾迟舟也不再矫情折腾,乖乖地就着薛沉手中匙喝下粥。窗外细雨霖霖,衬得房中暖意泛黄。两个少年一个喂,一个吃,默契弥漫在二人之间,一室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