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云色绵绵(一)(2 / 2)
兰怀恩叹气?,一摊手,手里的灯摇摇晃晃:“殿下不是说了,臣和信王算是撕破脸了么。这要是不打一场,怎么能划清界限?再者,无论是信王府,亦或是李氏一党,要和东厂对立,都得仔细斟酌。眼下还只是追查逃犯而已,臣的态度都够他?们琢磨几天了。”
晏朝突然有些恍惚。
是从什么开始起?,兰怀恩给她一种错觉,让她觉得他?乃至东厂,都是温和的?
仿佛很久以前?,兰怀恩还说过一句话?:“文?臣的嘴再利,也利不过东厂的刀。”
他?也曾是敢与朝堂对着干的人?。当然,彼时皇帝对他?的态度也与今日不同。东厂自设立至今近百年,职责基本不变,权力轻重起?伏。
至如今宣宁一朝,皇帝曾有意打压过,但体制早已成?熟稳定,又牵扯甚广,加之兰怀恩上位后异常乖巧,便作罢了。
记忆撕开,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似乎他?也见过他?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样子。
那么,他?在?她面前?,是在?刻意伪装吗?
“……殿下?”
兰怀恩发?觉她在?发?怔,忍不住轻唤一声。
“嗯。”
“臣还以为?,您今晚会留下计维贤。毕竟从他?嘴里能撬出来的东西,更值钱。”他?还想着,她要是当真有那个意思,信王未必能逃过这一劫。
“给计维贤生路,就是给信王生路。他?既然能暗中潜伏那么多年为?信王当细作,说明是有几分忠心的,不见得就能招出来我想要的东西。万一又借此生其他?事?端,反倒是个麻烦。索性做个了断,一了百了,也无需再挡着你的路。”
晏朝朝远处望了一眼,宫灯繁密处,已有车轿在?前?面侯着她。然而她没有丝毫要加快步伐的意思,慢慢走着,有些贪恋这份清静。
兰怀恩似有些惊奇,又似满不在?乎。“路?殿下,臣没有路的。计维贤是针对臣,但臣到底也没太当回事?儿。现在?好了,他?死了,司礼监还有些无聊。”
他?一抬眼,发?觉晏朝的目光与方?才不同了,顿然复杂了很多。
她淡声道:“你大?可不必自轻自贱。”
兰怀恩总像只游魂恶鬼。
“没有。我从前?特别想活,后来就好好地活在?世上,想站高位掌生杀予夺大?权,就做了东厂督公。再往后发?现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该报的仇报了,该杀的人?杀了,还是感觉一塌糊涂。想求点别的东西,又不知道该不该求,敢不敢求,配不配求,求不求得到。”
晏朝默默思忖了半晌,看着他?好奇问:“你不是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么?”
想一想又自顾自摇头,再往深处想,忽然脸色一凝,走近他?,伸手扣住他?右肩,咬牙惊恐问:“你你你难道也想要皇位?”
兰怀恩唇角一搐:“……”
他?深吸一口气?,肩头竟被她抓得生疼。手中一抖,宫灯一松,眼见要掉到地上,眼疾手快要躬身接住,晏朝倒是先揪住他?衣袍,死不松手。
“太、太子殿下,您先息怒……”他?无奈,刻意咬重“太子”两个字。
谁知这两个字令晏朝更为?警惕,以为?他?又要拿身份来威胁自己,脱口怒道:“闭嘴!”
此时可恨手边没有利刃,否则她……
“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如有此意,天打雷劈!”他?举掌发?誓。
这可是谋逆的死罪,他?现在?还是一太监,哪有这个胆子去送死。
晏朝目光愈发?冷冽。竟是她迟钝了,这才顿然醒悟。他?说他?要活得快活,篡位登帝岂非第一乐事?!
好一个兰怀恩。
她就说他?怎的莫名其妙要接近自己,还百般示好。
储君离帝位也仅是一步之遥。
兰怀恩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完全?误会了,一时再顾不得什么,顺势一跪,又是扯衣袍又是抱腿,欲哭无泪:“殿下明鉴,臣真的没有……”
晏朝冷着脸,被困着一步也走不了。她扬声喊一句“梁禄”,显然已是不想同他?纠缠。
“殿下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臣么?”
“你先松开。”
兰怀恩只得松手,心下却凉了半截。
“你说。”
可他?仰头望着她,半晌,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脸在?黑暗里轮廓模糊,他?忽然觉得迷茫。
“臣不知自己所?求为?何,但决不是皇位。”连他?自己都觉得单薄无力,他?知道,现在?晏朝定然动杀意了。
他?又唤了一声:“殿下。”
梁禄赶到时正巧听到太子说了一句:“本宫就不该听你狡辩。”
作者有话要说:小兰: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冤枉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