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礼物(1 / 2)
落日余晖从天空照下来,穿过理发店门口那棵法国梧桐的枝叶,碎了一地光影。所有人和物都似被打上了一层薄薄的橘色滤镜,处处透着温暖。
“朋朋姐。”江诉声叫了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抱着那本“成功学”的书,心里瞬间产生了一种无力感。梦想是会被现实辜负的,就像浮萍面对着流水,毫无反抗地逐波而去。
什么是命运呢,他不知道。
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一株随水的浮萍呢,他仍然不知道。
江诉声的脑子里塞满了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他之前一直都有一种迷之自信,当初选择不去一中的美术班学,也是觉得老师不足以教他这么个从小被夸到大的“绘画天才”,改去普通班补文化课。
因为有一层艺术生的身份,江诉声对文化课也不怎么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父亲江予怀对此也没对说什么,画画和学习全凭江诉声自觉。如今细想,倒像是有意叫他栽一个跟斗,挫挫他身上那股子自负气。
他今天遇到了张朋朋,听到她的经历,忽然担忧起来。
万一自己到最后没有考上呢?
江诉声深深吐了口气,对张朋朋,对自己,对所有内心迷茫的人产生了一种同情。
这时候,沈听澜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感觉到了他手掌心的温度,两个人的脉搏传递着心脏跳动的韵律,隔着皮肉,紧紧相挨在一起。
江诉声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产生任何丧气的念头,所担忧的一切都还没开始。他还有未来,想象之中那么美好且充满希望的未来。
“谢谢。”江诉声抬起头,对张朋朋说。
“说什么谢谢,我可把成功学送给你们了。”张朋朋又看了看他们,倚靠在门边,轻轻地笑,“□□点钟的太阳,真好。”
“我们俩是□□点的太阳,那朋朋姐就是正当中的太阳,也很好。”沈听澜说。
“真会说话,”张朋朋的眼眸亮了亮,她离开门框,挺直了腰朝理发店里面走,语气轻快,“我改主意了,今天再开一次张。凡事都讲究有头有尾,我来滨海快十年了,你们就是我最后的顾客了。来,过来给理发大师的创业路画上个圆满句号。”
江诉声记起什么,又开口问:“朋朋姐,你的结婚对象,那位踏实小伙靠谱吗?”
张朋朋瞧他一眼:“小房东,你是不是脑补出一场家庭伦理悲剧?他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一直都有联系。要是他人不好,就我这个样子,我会结婚?”
“对对对。”江诉声露出笑容,“是我想太多啦。”
张朋朋给他们剪完头发,目送他们离开。
天色越发晦暗,路灯亮起,一团团毛月亮似的光排列在街道边,给自带设备的流浪歌手照着回家的路。沈听澜侧过头望向五金楼,日暮下有几只飞鸟从屋顶掠过,匆匆地,不知去往何方。
楼里住户都打开了灯,从外面看,墙上亮起了一个个小方格子,隐约可以看到主人家忙碌的身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沈听澜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一句话:
“我们生活在钢筋水泥搭建成的棺材里,梦想是从缝隙里照进来的一缕光。”
“你在看什么?”江诉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这栋楼。”沈听澜简短回答。
江诉声顺着他的目光回望,嘴角微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报考清华吗?”
沈听澜看他笑容有些小得意:“为什么?”
江诉声抱着那本“成功学”,神情悠然地说:“清华美院是全国设计类最好的学校,我要去学设计。五金楼老了,它有一天也会被拆迁改造,新的楼从废墟上盖起来。我希望我可以设计它重建后的样子,很多来滨海务工的人啊,都曾把这里当落脚点,装有希望的地方,就要设计得漂亮一点。”
他转过头,拍拍沈听澜的肩膀,“我会考上的,你也是。”
“借您吉言。”沈听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考清华的理由还挺浪漫。”江诉声笑:“我这不是浪漫,只是很喜欢这个地方。我这个人俗得很,连我妈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