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2)
《再嫁》
文/兔不咕咕兔
四十章
等到了寿宴,已是小雪三日,天与地之间,上下一白,唯有廊檐楞瓦一纵青,府中四处悬灯结彩,光是红灯笼和彩绸不够,仆妇还张贴红底福禄禧寿纹的团花寿字剪纸,福熙堂做寿堂开扇门挂寿帘,又贴门高的红对联,联作:“年享高龄椿萱并茂,时缝盛世兰桂齐芳”。
季宗德领着九思与婉茹一行人在世安居外候着,刘妈妈笑意盈盈的将他们迎进去,季候氏穿了一身吉祥如意纹的团花绛红锦缎寿衣,头上戴了九思缝了许久的抹额,以貂皮做底,上缀珠翠宝玉,两端用金线搭扣,饰以金银雕花,很是不俗。
长一辈的季宗德行跪礼,又呈上一幅南山寿仙的古画,季候氏喜笑颜开的坐在宝座上看下头的孙女给自己行孝礼,一面又招呼刘妈妈把他们扶起来。一众人落座,越姨娘跟在后边,月份大了肚子圆润不少,季候氏难免多关心两句,正嘱咐到吃食衣物上面,宝竹进来传:“大夫人院里的冬忍过来了。”
季候氏一颗心还系在越姨娘的肚子上,刘妈妈就点了头让宝竹把人带进来。
冬忍手中托了一个朱红漆案盏,上面儿盖了一块大红绸布,屈身行了礼,说这是大夫人和二小姐绣了半月余的百寿福衣,却见季候氏只与越姨娘说话,也不搭理她。
宝竹过来接了她手中的案盏,又赐了两贴金箔,冬忍才躬身退出去,临出门儿还听到季候氏在跟越姨娘说:“......我这有岭南的血燕窝,已经吩咐小厨房熬上了,你喝着看看......”
冬忍也是大房的人,遭此冷遇,季宗德难免面上有些难看,他看宝竹把百寿衣送进去,又往季九思和季婉茹处扫了两眼,咳了咳嗓子问道:“今日是你们祖母寿辰,你们两姐妹怎么连寿礼也未备?”
季候氏闻声转过头来,笑着瞥了季宗德一眼,“我这头上带的抹额是九思做得,这腿上的护膝是婉茹做的,这两姐妹跟商量好了似的,还都挑了水貂皮来制的,真是暖和的很。”
季宗德便不再说话了,在屋子里坐了一刻,有小厮过来说族里的人过来了,他才起身出去。季候氏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不想就在内院干坐,就领着九思一行人跟着一起去了。
进了福熙堂才坐下,就看见外边有丫鬟端着两碟子寿桃奉在高堂中间的方桌上,季宗德就把人领进来。
前面打头的男子年纪约莫四五十,一件青褐直裰,蓄了胡子,光光条条梳理在下颚,是季伯侯兄弟的儿子季宗璘。后边跟着一个着了海棠红掐花缎袄的妇人,上一世九思出嫁便是这罗氏的大儿季淇和背她上的花轿。
罗氏出身陕甘,祖上几代都是翰林在供,嫁来季家这些年膝下三子两女,唯有一女是妾室所出,如此在婆家很是有一番地位。
“刚在说你们什么时候到,这人恰巧就来了!”季候氏起身大笑,下去拉住后面一个着了海棠红掐花缎袄的妇人的手,热情道:“这宗璘媳妇也是许久未见了,长得还是刚入门时候那般模样。”
罗氏目光从九思和婉茹身上滑过,跟着笑道:“叔母就爱打趣我,这都是生了四个孩子的人了,还像什么姑娘家,您这家中才是几朵实打实的金花儿。”
末了又掩了唇来拉九思和婉茹,一面儿摘了腕上的墨玉镯子给她们两姐妹戴上:“进来就看到这么标志的姑娘,叔伯母一点见面礼,给你们带着玩!”
这镯子水色极好,一点杂质都没有,出手便是一对,哪里是什么随便能拿来顽的,九思抬头去看祖母,见着季候氏笑着点了头才妥帖收下,又和婉茹蹲身行礼。
罗氏面上笑容愈发盛了,转头对季候氏道:“瞧瞧这规矩,也就叔母教的出来了。”
季候氏朗声笑起来:“婉茹一向乖巧,九思也就是将回来学了这几日的规矩,上不得台面!”
刘妈妈拿了两三个精巧的匣子给罗氏下面两个姑娘两套宝石簪花,这两姐妹极为乖巧,稍年长些的那个唤作季妗仪,长得很是清秀可人,九思主动过去拉了她的手,季妗仪的庶妹季妗冉只抿了唇笑笑,在屋里左右寻着什么没说话。
季宗德还在与季宗璘说话,听到姑娘家那边说说笑笑的,就喊了九思过去,道:“这是你叔伯和三个堂兄,你应当还记得些的。”
这么多人又过去这么久,只有季淇和还有些印象,这个堂兄不像季家的男儿,一向爱武又冲动,上一世更是投身军中,家里还是二堂兄季淇嘉把持着家中。
九思笑着一一见礼,三个堂兄拱手还礼,季淇和又问了几句她在家中可还适应,便也没有多话了。男女分堂,又是这样的年岁,自然不同于总角小儿,九思便往回走,身后季宗德还在宽慰季淇和今年秋闱落了榜也莫要丧气......
两边见了礼,季宗德就领着季宗璘和去门外迎客。
这一说一笑,屋里就热闹起来,没多久,吴家老夫人就过来了,也不消多招待,熟门熟路的坐在季候氏旁边说话,一如往常拉着九思的手问她今日在闺中都做了什么,又讲了外面的新鲜事来听。
罗氏看了季婉茹和季婉茹,摸不准头,悄声问了句:“怎么不见弟妹呢?”
季候氏喝了口茶,也没多瞒着,有些头疼道:“家中妾室有了身孕,她大闹了一场,连着婉清又病了,就让她在院里多看顾些。”
吴老夫人是知道情况的,闻言喝着茶没有多话,罗氏知道大房这一支子嗣单薄,多宽慰季候氏几句就把话题往别处引了。
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里面不乏和季家几年都没打过交道的世家,这来来往往的相互见礼,九思好不容易才得空喝盏茶,将放下,看见宝竹从后边进来,凑在季候氏耳边说什么,季候氏一双眉越皱越紧,宝竹得了吩咐又出去了。
等吴老夫人看过来,季候氏才稍稍展了拢起的眉,叹一声气,“林家人过来了,在前院跟宗德讲带了个大夫要去后院给季婉清瞧瞧病。”
罗氏掩住唇,低声道:“...那也应该过来见过叔母再去啊。”
季候氏面上无可奈何,“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那边就掐住这样的日子来横,我们也不能不顾颜面就搅和上去。”
吴老夫人点点头,也觉得林家做人实在不大不厚道,便问:“当年贤侄这婚事像是圣上钦点的?”
季候氏摇了摇头,“圣上那年说了文武本一家,加之林家又有亲近之意,老伯侯这才起头和林家结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