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安元六年春,圣上亲旨,赐婚当朝护国公幼子陆长宁与户部尚书幺女张媛。
当朝护国公膝下共一女一子,长女陆平瑶是当今圣上宠妃,为圣上在潜邸时的侧妃。在潜邸时二人便恩爱有加,圣上登基后对其宠爱更盛,大有宠冠六宫的势头;其子陆长宁,年少有为,年仅十六便已官拜右卫上将军,风光无限。
再说户部尚书幺女张媛,用京中贵族子弟的说法,尚书之女张媛乃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于文墨上更是造诣颇深。
二人郎才女貌,是以一时间陆张两家结为姻亲之事皆被朝臣百姓传为美谈。
同年三月,户部尚书幺女张媛于进香途中失踪不见,陆长宁奉命追查他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失踪一案。
陆长宁费心竭力在京中找了月余,迟迟未寻到张媛踪迹。
京中渐渐传出流言蜚语,一说张媛被山匪拐了;二说张媛是被山中精怪吃了;三说张媛早有情郎,因不满圣上赐婚,不愿嫁与陆长宁,所以伙同情郎逃了。
其一与其二这样的流言于陆长宁而言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第三种说法委实是个祸患,一夕之间,他陆长宁从人人艳羡的才俊青年沦落成人人同情的痴傻儿郎。
不过流言始终是流言,做不得数,更信不得。因而当真认为他陆长宁被张媛戴了绿巾子的人倒是不多。
直到前两日张府失盗,落网的小毛贼说口口声声称他见过张媛与他的情郎,陆长宁被戴绿帽的事才变得有了些虚影。
张家二老自觉对不住陆长宁,遂私下备了礼亲自登门致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尚书张思北才松口向陆家吐露真相。
原来张媛自小便与张尚书的外侄交好,二人情投意合,张家二老爱护幼女,若没有圣上赐婚一事,原是打算成全幺女与外侄,将她许给外侄,可后来却横生变故,这才惹出这许多事。
二人愧对圣上,更无颜面对陆家上下,又不敢张扬此事,是以一直私下派人打探张媛二人的下落,偏生前几日又出了小毛贼那事,二老担心张媛与人私奔的事瞒不住,惹人笑话,故而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陆长宁,望他出手相救,不要张扬此事。
陆长宁对张媛本就没什么情分,又可怜他们一对有情人和年事已高的张府二老,遂应了下来。陆家二老在这事上却也大度,既没有出言苛责张家上下,也没有为这事对张家二老红脸。
乌云沉沉,狂风张扬,地上压着一股子热气将散未散,好似在偌大的宫墙之内架了一个硕大的火炉子,烧得人口干舌燥,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往外冒细细密密的白汗,再看满目红墙绿瓦,无不透着皇家的庄严肃穆,更似是一块巨石压顶,让人浑身不自在。
身着红衣的少年郎抬眼看了看灰扑扑的天,加紧步子往承晖殿赶去。
行至承晖殿,宫女见着少年微微红了脸,屈身行礼道:“见过将军。”
陆长宁问道:“娘娘可在里面?”
宫女抬头看了少年又迅速低下头去,闷热的天本就让她脸上带了点潮红,这下更是粉扑扑的,越发娇俏可人起来。
宫女道:“回将军,方才贵妃娘娘说身上乏,适才喝了安胎药,眼下正在里头养神。”
陆长宁笑:“我进去瞧瞧。”
陆长宁才迈出一步,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对宫女说:“安平姑娘今日穿这一身藕白色衣裙当真是美若天仙。”
宫女红了脸,不敢抬头看陆长宁,低头轻声道:“谢将军夸赞。”
进了屋,殿中散着淡淡的果香,只见一身穿华服,眉清目秀的年轻妇人歪着身子躺在贵妃椅上,边上的宫人手持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为贵妃椅上的妇人扇风。
陆长宁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蹲在贵妃椅边上,盯着那位年轻妇人看。妇人像是察觉他来了似的,扭头面向少年,慢慢睁开了眼。
妇人笑,伸手用帕子拭去少年额间的细密汗珠。
陆长宁也跟着笑:“阿姐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可是臣吵着阿姐了?”
陆平瑶摇了摇头,只道:“今儿天热,未曾睡着,不过是闭目养养神罢了。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万一中了暑气如何是好?”
说着,陆平瑶挥手让宫人去端一碗冰镇绿豆汤来。
陆长宁道:“前日夜闯张尚书府邸的毛贼,臣抓着了,故而进宫复命。”
说话间,陆长宁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
陆平瑶轻声嗔怪道:“你呀……到底是……”
话说了一半,陆平瑶眼底眉头微蹙,满目慈爱地看向陆长宁,眼底渐渐爬上一丝不忍与疼惜。
陆长宁明白妇人的意思,笑了笑说:“阿姐放心,别说我自幼是跟着阿爹习武,轻易没人伤得了我,再者而言,有婷玉在,别人也伤不了我。可惜阿姐没见着当时我抓那毛贼的样子有多威风,我只用了两招就拿下……”
陆平瑶抬手轻抚陆长宁侧脸道:“长宁,苦了你……”
陆长宁眸光微动,眨眨眼拉住妇人的手说:“阿姐,我不苦。阿姐是知道我这个性子的,争强好胜,爱面子,得亏是个男子,如若不然,还指不定被外头的人怎么戳脊梁骨呢。阿姐只管放宽心,这都是我愿意的。不管是跟阿爹习武还是旁的事,都是我愿意的。”
“可舞刀弄剑的事,本就不该是你做的事。你这样,阿姐如何能放心?”陆长宁目光灼灼,他道:“阿爹阿娘说得对,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阿姐不用担心我,如今国泰民安,无需我与阿郎上阵杀敌,我很安全。眼下最重要的是阿姐自个儿的身子,旁的事都不如阿姐重要。阿爹阿娘听闻阿姐近日食欲不振,都很担心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