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的怀抱好暖啊(2 / 2)
我取出冰镇西瓜中的一块冰,将它放在修武竹的根部,它便一天一天虚弱下去。从前硬挺的腰杆现出不可思议的柔软伏萎。这世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如何寻找都不足够,因为只有死才是真的。而浮生偷闲、偷安都只是一场梦,而这梦中还有梦,梦梦相续,一切都迷茫难懂。
直到我又一次病了,颉利来看我。这一次他并没像往常一样很快离开。不过我却不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是一些人在行走之间沦于忘记,还有一些人本是自己主动忘记的,但也还有一些人看似从不在意却一直不肯忘记,为了它甚至不择手段,不吝失去。因为一切都只是目的的从属,什么贪恋都只是力量蹉跎的不必要。
他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确认我已不再发热,才一字字轻声同我说,“何必再难为自己呢?你哥哥是个高手。”
他知道我是装睡,他同我说出了这些话,他终于同我说出了这些话用来算作安慰吗?他的目光一定是对上了那盘完全伏萎的修武竹,他笑着劝我,“那盘竹子既然死了,就扔了去吧,在屋子里传袭病气,对你身体不好。”
我慢慢睁开眼,他绝世的容颜有些刺目,我抬起手遮了遮眼,“他们还活着吗?”
空气中哀伤在流,我几乎不能平静地问出这句,我们不是不能原谅一些事,而是我们不能原谅自己的心。我比谁都清楚有些问题根本不会有答案,因为答案一直不言而喻,但又好像如果不问出,就不会原谅自己的尝试。
他在时光中冷淡也终究脱整出一段新的笑容。我不再看他,这些从来就看不懂的笑容,因知它们比白云苍狗还要执于变幻,而其本身什么都不代表。我盯视着床角被风拽得凌乱的纤细流苏,宁愿,他什么都不说,宁愿他困惑。
他抚上我的手心的手,颤了颤。
我合落双眼,想阻止泪水涌溢,可拦不及它们得知残念已灭的伤痛。我合上眼睛,像是睡去一样沉静,侧面的枕巾已经打湿大片。脑中浮现的全是明亮星夜,归心背着我,涉过小河,涉过丛林。在他年少无知时就肯于为我好,他递来那片白玉对我说他要娶我。
那时我没精致容颜,身世匪夷所思,如果是来自青楼也无据可驳,但他以为我要死了,也毅然决然要娶我。我脑子乱极了,一会儿想起这个画面,一会儿又想起那个画面,都不知他何时掖严我的被子,黯然离开。
我一合眼就可以轻易进入一个梦境,这一次是一只金毛狐狸,它一定是全大唐最漂亮的狐狸,因为它似乎有为人的神情。
它此时就像是在用怜爱的狐目看着我。梦中的那个我走近它,蹲下身仔细打量它目中的神情,才小心翼翼抚上它的皮毛,光滑柔软。它用爪子挠了挠胡子,不可思议的奇妙事情发生了,它的目中流动出知晓世事的涵意。我看得分外清楚,它在同那个我进行眼神交流,它眼中的意思是,“我在青白湖畔救了那个,你真正应该去依靠的人。只是……”它低下目来,“我修改不了他的命格,他的命格太强大。”
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拽着,话已经说得不太利索,只是留下最后四个字“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