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离开,车里被压(2 / 2)
此时,不再是质问,而是询问了。
三王子按住额头,露出一副痛苦得不能自已的神色:“姚大人,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轻巧,小女儿家的口角?如果是口角,桑小姐为何要用热茶泼丽雅的脸,害得她差点儿毁容?丽雅对于自己在猎鹿园的冲动十分抱歉,今天已经去道过谦了,还送了礼物,桑小姐也收下了,我倒想问问桑小姐,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丽雅?”
桑玥临危不乱地道:“三王子不要太武断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就凭一个侍女念了几句我的名字?”
三王子面向尾随而至的临川公主和瑜安公主:“我听族里的侍卫说,丽雅公主邀请了你们和桑小姐一同观看雪玲珑,请问,是不是真有此事?”
瑜安公主四下看了看,被这种压抑的气氛弄得蹙起了眉:“嗯,我们是来过丽雅公主的院子,但我们走的时候,丽雅公主还好好的呀!”
“桑小姐也是跟你们一块儿走的吗?”
桑玥不是……这话刚到唇边又落下,瑜安公主的眉心一跳,和临川公主互视了一眼,都有种被算计了的错觉,仿佛她们就是要来证明桑玥单独见过丽雅公主似的。
三王子怒叹一声:“我记得两位公主回了大殿许久,桑小姐才带着她那个会武功的侍女返回,从时间上来讲,丽雅出事前,最后见到的就是桑小姐和她的侍女。”
子归武艺高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丽雅公主和偌玛身上的伤痕,也的确是被利剑所伤。
“桑小姐没有杀丽雅公主,我可以作证,当时,桑小姐和我在一起。”
众人循声侧目,只见林妙芝神色匆匆地跑进房内,只是这一回,她的右脸没了那块腥红的丑斑,肤色如凝脂美玉般白皙,泛着浅浅的华光,黛眉长入双鬓,凤眸潋滟生辉,烛火和月光的交界处,她宛若一株夜昙,华丽地绽放了。
熄族人方知他们眼中的丑女原来生得这般貌美。
六王子深情而痛苦地看了她一眼,尔后,迅速错开了视线。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筱玉很美。
林妙芝却是以为这是六王子头一回见她本来的样子,殊不知,她喝醉的那晚,六王子给她梳洗沐浴,该看的、不该看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明了了。
桑玥暗自叹息,林妙芝为了给她脱罪,不惜暴露在冷贵妃的眼皮子底下,从此,林妙芝想要安稳度日,或许就难了。
林妙芝给夫余金行了个礼,道:“桑小姐一离开丽雅公主的院子就碰到了我,我和桑小姐聊了会儿天,所以她去大殿的时间才晚了许多。”
三王子暗骂这个女奴多事,正色道:“筱玉,你跟桑小姐认识吗?为何要帮着桑小姐撒谎?”
林妙芝正欲开口,六王子走到她身侧,看向三王子,不甚客气道:“是我让筱玉去找桑小姐的,我新结交了曦王殿下,桑小姐是曦王殿下的未婚妻,我便让筱玉问问桑小姐喜欢什么,我好在他们回大周之前备上薄礼。”
三王子咬咬牙,把不悦压进肚子里:“兴许她就是出院子之前动的手,这也是有可能的,不然,偌玛为何临死之前,一直叫着桑小姐?”
桑玥心里冷笑,这个三王子倒是厉害,为了陷害她不惜杀了自己的亲妹妹,这跟云阳真是有得一比。
慕容拓教训了卢王之后,三王子秘密求见过冷贵妃,想来三王子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想觅得冷贵妃的庇佑。冷贵妃最擅长借刀杀人,但是,丽雅公主的死栽赃给她,漏洞实在太多。
她隐约觉得,冷贵妃还有别的目的。
三王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有彷徨之色闪过,捏着宽袖的指节略有些发白,可以推测心虚、紧张、不安,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从未落在冷贵妃的身上……
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三王子看了屋子里所有人,独独不敢看冷贵妃,看来,冷贵妃已经把准了他的死穴。
冷贵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桑小姐,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夫余金被三王子接连几个问题,弄得心底怀疑再生。
桑玥并不回答,而是给子归打了个手势,子归会意,摸出腰间的软剑刺向了三王子。
三王子骇然失色!根本来不及多想桑玥的目的,本能地拔剑相抵,谁料,他的剑尚未出鞘,子归就已刺破了他心脏前的衣衫,尔后单臂一震,剑气已在他的胸膛上打了个紫色的红痕,那红痕对准的位置,赫然是心脏!
一招,三王子在子归的手里走不过一招!
答案不是太明显了吗?
子归若要杀人,还会砍偌玛那么多剑,还会让她留了一口气专门指认桑玥?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云傲的脸色暗沉得犹如无月无星的夜空:“夫余金,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刚刚是谁一口咬定桑玥是凶手的,谁就是幕后黑手!”
三王子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没有!父王!我没有!”
桑玥若有所思的眸光扫过冷贵妃光洁白皙的脸,只见对方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桑玥对于这个结果并不多么诧异,从她挑唆丽雅公主去冲撞冷贵妃时,就算准了冷贵妃会整死丽雅公主。至于三王子么……
三王子朝着冷贵妃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对方仿若不察,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冷贵妃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斗倒桑玥,冷贵妃只想除掉他!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守住秘密。
桑玥一步步洗脱嫌疑的过程就是一步步将他推下死亡深渊的过程!
他杀了丽雅,夫余金同样会杀了他!
好一招借刀杀人!
而桑玥之所以能这么沉着应对,是因为……冷贵妃是螳螂,桑玥便是那黄雀!
他又想起那日,慕容拓大张旗鼓地派人将卢王叫去了小巫峰,他心生疑惑,于是悄然追随,结果就看到了慕容拓恶整卢王的一幕。他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活命!不折手段也要活吗!
三王子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论是冷贵妃还是桑玥,都不允许他和丽雅活在世上,于是,他们兄妹两个就成了冷贵妃和桑玥互相倾轧的工具。
若他猜得没错,那个杀手很快就要落网了,冷贵妃设了这个局,必定派人全程做了部署。
果不其然,三王子刚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族里的侍卫就跑进来,对着夫余金耳语了几句,夫余金怒火中烧,一脚把三王子踹翻了过去:“你个逆子!居然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来人!把他押入我的院子,我要亲自审问!”
“父王,母妃!救命啊!”
侍卫不给三王子任何挣扎反抗的机会,架起他急速朝着夫余金的院子走去。
夫余金忍住怒火,对着云傲和桑玥,面色凝重,却语含愧疚地道:“这件事,是我那不孝儿子的错,我向桑小姐赔不是了。”
桑玥语气和缓道:“夫余大王节哀。”
一场闹剧散去,云傲本就身子不爽,早早地上了马车。最近几个晚上,都是昏昏沉沉,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如何入睡的。
倒是,桑玥带着林妙芝,跟冷贵妃碰了个正着。
月舞银辉,屋影幢幢,冷贵妃犹如一个从广寒宫突然莅临人间的仙子,美得飘渺出尘,那一个一个振翅欲飞的凤凰随袖轻摆,又给她凭添了一分华贵之气。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眉眼略显弯弯,看向桑玥,又看向林妙芝,片刻后,悠悠转开视线,目视前方,轻飘飘地道:“你的人缘真是极好,在哪儿都有熟人。”
一句“熟人”,告诉桑玥,她绝不相信二人并不相识。
桑玥把林妙芝护在身后,气势不弱冷贵妃的半分,语气也颇为柔和:“娘娘的运气真是极好,在哪儿都能借刀杀人。”
运气而已,别以为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了。
“呵呵,”冷贵妃笑出了声,“运气?那本宫倒要看看,你和本宫,究竟谁的运气更好?”
“自然是娘娘的运气好,一个庶女,能爬上龙床,执掌凤印,距离那凤位仅一步之遥,这叫我望尘莫及。”一个后位,你走了十几年还坐不上去。
冷贵妃的手紧了紧,面色却优雅如常:“谈到运气,本宫倒是十分羡慕那些死了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一个孤魂野鬼,也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桑玥的长睫一颤,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既然运气都不错,花落谁家,各凭本事了。”
冷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桑玥一眼,笑了笑,迈步上了马车。
确定冷贵妃已走远,林妙芝才拿出帕子擦掉桑玥掌心渗出的些许薄汗。
而冷贵妃上了马车之后,随手扔出一方丝帕,那丝帕已被指甲戳穿了几个小洞。
林妙芝是姚馨予的救命恩人,姚家人将其奉为上宾,一路上,姚馨予和南宫氏拉着林妙芝不停地谈笑风生。林妙芝没有对姚家人隐瞒她的身世,好在姚家人并不因此而嫌弃她或瞧不起她,相反,南宫氏跟姚馨予极力要求她住进姚府。理由很简单,一则,她是桑玥的好友;二则,她是姚馨予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们都该给孤苦无依的林妙芝安排一个锦绣前程。
林妙芝冰封了几个月的心,渐渐地融化在了姚家人暖暖的亲情中,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就在林妙芝跟姚家人打得火热时,桑玥上了慕容拓的马车。
夜间,路滑,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尤其,慕容拓有着某种目的,更是远远地、远远地落在了姚家马车的后面。
“你倒是乐得清闲,我跟冷贵妃在那儿斗法,你却是呼呼睡大觉。”桑玥一上马车,就看见慕容拓和衣躺在软榻上,闭眼,似在沉睡,也似在假寐。
慕容拓不以为然地哼了哼:“那个老妖婆本来就没打算在熄族整你,我去了也无用武之地,索性,补补眠,今晚好继续开战。”
桑玥的俏脸一红:“越来越无耻!”
慕容拓睁开眼,促狭地眯了眯眼:“嗯,越来越无耻么,我记住了,待会儿,如你所愿。”
他说的是待会儿,证明眼下有正经事要谈了。桑玥在他身旁躺下,凝视着他俊逸的眉眼,轻声道:“是不是丽雅公主送的天山雪莲有问题?”
慕容拓敞开衣襟,把她冰凉的小手放入内衫之中,贴着自己温暖的腹部,脸上浮现起一抹极冷的阴翳:“天山雪莲没问题,盒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小手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慕容拓暂时放开了她的手,坐直身子,从放了冰块的盆子里取出锦盒,用长剑端着,放在炭火上熏了一小会儿,只听得一声闷闷地撕咬声,紧接着,从盒子的侧面爬出一条又一条的乳白色长虫。
慕容拓带着内劲一抖,两条长虫掉进了炭火中,烧得咝咝作响,另外的几条则是被慕容拓用匕首挑着放回了锦盒之中。他再用绸缎把锦盒包裹得严严实实,丢进了冰块中,道:“这种虫子一遇热就会苏醒,体内藏有剧痛,就算我被咬一口,也只有去见佛祖的份儿!你要是真把这盒天山雪莲带回帐篷,不出一个晚上,里面的虫子就会全部破木而出,届时,你、姚馨予和林妙芝睡得正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一般人怀疑对方送礼的目的不单纯,都只疑惑礼品有诈,她让子归再三检查了锦盒,确定无异方才收下。但她终究是怀疑丽雅公主的,因此,故意让子归去找了玉如娇。慕容宸瑞送给她的血卫,她一直放在荀府,此次也带了两名混在荀家人的队伍中。血卫靠服毒续命,自然对毒类百般敏感。但是,在盒子内部藏沉睡的毒虫,当真出乎桑玥的意料了。
“桑玥。”
慕容拓打断了她的思绪,桑玥抬眸,却撞入了一双目光灼灼的眸子,那袅袅升腾的火焰,几乎把车厢的温度都烧到了顶点。
桑玥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死死地揪住衣襟,不太想在这个地方跟他翻云覆雨。要知道,这是马车,隔了一层帘幕,车辕上就坐着车夫。这根本,比侍卫守在山脚还恐怖。
慕容拓却是管不了那么多,身子一翻,将她压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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