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 / 2)
司空乾一面看顾手下的棋局,一面同沈则漫然聊天:“只是这让你有了烟火气的人,怕不是长宁吧?”
沈则手撑膝头,不知怎么嗓子眼有些紧,“怎么说?”
“只有喜乐的人怎么会有烟火气,”司空乾悠悠笑答,“你或许是长宁此生唯一的不可得,在这之后她或许能有些。唯有这喜怒哀乐都尝过,才能叫人真的活过来。”
沈则不做声,只沉默地看着司空乾。
果然,对面的人又噙笑补了一句,“可若是都尝尽了,也就又死了。心死之人,辨不出歹毒,也尝不出欢愉,你们……别同他计较。”
沈则搁在膝头的手倏然攥紧,嗓音哽哑:“不会有人怪你,你也别怪你自己。”
司空乾摆首,“家仇未报,万死难辞。不能不怪。”
外头不知何时细细地飘起了冰丁,随风窜入,落在沈则的手背上。他抹了手背上的水,眼睛随着司空乾手中的棋子移了两步,方才道:“傅婉仪就等在城门口。”
司空乾仍是没抬头盘,平声道:“你看,我自己也时常把自己逼入死局。”话说完,他把面前的棋盘一推,抬眼看沈则:“太子送她来的?”
沈则不承认也不否认。
司空乾揉了揉了膝头,抓头看向阴沉沉的天机,声音也似压顶乌云,“你从前问过我,什么样的人能做王。我今日答你,那便是太子这样的人。够狠,也够温和。舍得自己更舍得了旁人。他悲悯天下,却从不悲悯天下人。”
沈则刚要张口,又听司空乾道:“在其位谋其政,国之储君如此,国之大幸,储君之大不幸。陛下需要一个像自己的儿子,也惧怕一个比自己更像自己的儿子。”
司空乾说话间转过来,脸上的阴霾已散,语气也跟着淡下来:“今日瑞雪,明日好天气。午后你来接城。趁着雪还未密,回去吧。”
沈则蹲下身,把一枚滚落在地的棋子捡起握在手里,人没起来,手肘撑在腿上,仰头看着司空乾,“傅婉仪说,她不怪你,你不救她,她也不怪你。师兄,你说要带我看滕王阁,你没有食言,于我,你从来都没有食言。”
冰丁变成雪花,漫天遮蔽,看不清眼前的江水。
沈则起身,撩了撩衣袍,恭恭敬敬地朝着司空乾揖了一礼,轻声道:“师兄,我走了。”
第二日,果然如司空乾所说是个冬日艳阳天,梁军进驻豫章,城中未见司空乾。
临近傍晚,北风高扬,城中的小娃娃们纷纷挤上街头,放起了风筝。
漫天的姹紫嫣红。
—
江陵城中时疫已清,陈茗儿望着檐下那几十只熬煮汤药的锅子,迈步上前,抱起一只狠狠地往地上猛摔。
她也不知是跟谁那里听来的,病好了要把熬药的锅子砸掉,就再不会得病了。得砸掉越碎越好。
陈茗儿那两只细胳膊哪来的力气,才刚砸了一个就咬牙揉了揉手腕子,不过人却是眉眼弯弯,少有的欢畅淋漓。
“把这些都砸完得砸到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