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1 / 2)
说出“司空乾”三个字后,宇文休忽又笑了,眼中火光熄灭,只剩狡黠的笑意。
“美人计套着离间计,”他狭长的眼尾促起,老狐狸一样,“你们沈大将军真是好打算。”
他自以为拆穿了沈则的诡计,笑的得意洋洋,陈茗儿却收敛了笑意,眼神悲悯,直勾勾地盯着宇文休,盯得他只剩嘴角无声地抽搐。
“将军就这么信司空乾吗?那将军是信他的为人,还是信他心中的仇恨?”
宇文休端详着陈茗儿,冷声反问:“那我就信你?”他倒是颇有心得,语气玩味:“美往往信不得。”
陈茗儿眼底一翻,自袖筒间抽出信封扔在宇文休面前,任他拖着镣铐地艰难地拾起,拆开。
宇文休只是打眼看,便没了方才那十拿九稳的模样。
力透纸背,是司空乾那一手比楷分张狂两分,又比草书收敛三分的张狂司空体,提笔运笔皆是他的风骨,就连落笔最后必得回勾也都与他的素日的习惯吻合,寥寥数语是他惯常的语气。
宇文休后背一凉,蓦地又怒火中烧。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全然相信,手指尖夹着薄薄的信笺,冷然道:“沈则自小跟着司空乾,做出一封以假乱真来的书信不过是易如反掌,他不会以为就凭借着这几行字,我就能信了他?”
陈茗儿注视着宇文休,他眼神闪躲,气势又是故作的强硬。陈茗儿心里清楚他眼下虽是嘴上不认,心里已是信了五分。
陈茗儿摇头淡笑,起身道:“将军既然如此信任司空乾,那后头的话我也不必说了。将军好自珍重。”
说着话,人就要往外走。
宇文休见状,急着叫住她:“姑娘留步。”
陈茗儿耸肩吐了口气,似是无奈,“将军还有什么话。”
宇文休抖搂着手中的信封,“既然司空乾命你除掉我,你就这么走了,如何跟他交待。”
陈茗儿没回头,飞快道:“那是我的事。”
话音落地,人又往前走两步,可到了门口忽又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宇文休跟前,咔嚓两下替他把手脚的镣铐都解开了。
“你?”宇文休一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竟然被陈茗儿打了个措手不及,茫茫然竟僵住了。
陈茗儿冷声讽刺:“怎么,将军才被锁了几日,就习惯了这镣铐?松了解,反倒受用不起了是不是?”
宇文休做了十年楚国大将军,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讽刺过,但陈茗儿的话莫名叫他觉得痛快。
他松松手脚,仰头道:“门口守卫森严,你堂而皇之的进来,还能替我开锁卸去刑器,姑娘,你好大的本事。”
“这就叫本事大?”陈茗儿嗤笑,“那将军也太没见识。门口守卫森严又如何,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是有骨气的。”
说罢,也不管宇文休,负气般转身就走。
宇文休拦了一胳膊,竟也没再动手脚,“话不说清楚,我也受不起姑娘这救命之恩。”
陈茗儿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根本就不想走是不是?你还想着用医时疫的方子来换沈则一条命是不是?宇文大将军,你真是……”
陈茗儿小声骂了一句。
宇文休根本没心思去关心她是骂自己笨还是骂自己蠢,搡一把道:“你竟然知道这些?你果然是司空乾的人?”
“我是谁的人都不重要了,司空乾已经派人把医时疫的方子送过来了,不出意外明日就能过江。若是他给的方子真有效,宇文将军,这之后的事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宇文休不信:“他若是把这方子给了沈则,功亏一篑,他不会。”
陈茗儿眉梢轻挑,漫然轻笑:“将军不会没听过傅婉仪这个名字吧。”
宇文休脸色一绷,仍是平静道:“小儿女的事,家仇面前不足为提。”
看来是他也知道傅婉仪同司空乾的过往。
“小儿女?”陈茗儿叹了口气,“傅婉仪随军到了荆州,为了救治染病的将士也染了时疫。可不是小儿女的事,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宇文休有些绷不住了,恼道:“出兵前,我原本说要派人除掉这个女人,司空乾信誓旦旦,说他已丝毫旧情可言,更说以沈则的脾气秉性不会靠一个女人来拿捏战事。我念他身背灭门之仇,自以为他不会儿女情长,这才留了傅婉仪一条性命。”
陈茗儿猛地听到这些,不觉后怕,攥紧了手指道:“司空乾自知战事无望,派我来了结将军你,随后再嫁祸给大梁朝。可我不明白,成也萧何败萧何,坏了棋局的人是司空乾,丧命的为何是将军?我大楚国就要任其摆布,举国上下穷兵黩武,就为他一门私仇吗?”
陈茗儿说得动情,又是气又是急,泪眼汪汪。
宇文休动容,也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漏洞,慨然叹道:“他如此做事,岂非真要我落得个败军叛降之名。”
“将军别忘了,襄城自毁不提,是您把疫病带来江陵城的,更何况是您捏着药方不放,您尽忠职守,却两头不是人。没了时疫的挟制,大梁朝也未必会容您呐。”
陈茗儿留意着宇文休的神情,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事到如今我倒是看不明白了,司空乾这一番到底是算计沈则,还是算计将军您呢?”
这句话彻底把宇文休给点炸了,这几年因为司空乾,他没少受怠慢。他原是不主张这个时候同大梁开战的,奈何司空乾一力主战,又与楚王不自量力的那点野心谋和,他反倒成了可有可无的局外人。思及此,宇文休简直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