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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聚集了后,穿过三进门九曲廊,又过了庭院,沿途不时有提着灯笼巡视的部曲。见到贵客来,都纷纷手按刀柄行礼。
又行了盏茶功夫。
淅淅沥沥的,前头传来酒液倾倒声,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杜康酒香。
程怀憬抬眉。入目是灯下花树璀璨,有假山半挡在众人面前。
在假山石后头有个青年男子高声笑道:“五叔诚不欺我!这杜康倒入山泉时,有钟馔之香。就连这假山流泉,竟也染了酒香!”
哐啷一声。
那青年男子掷下酒觞,哈哈大笑,这才从假山后施施然转出来。
青年男子转出来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交字领扯的极松,衣衫斜斜挂到小腹,外头倒是披了件翠羽织锦的大氅。脚步踉跄,眼眸微红,整个人醉了足有十分。其中三分,是因为杜康酒饮多了。另外七分,却是因为服了过量的丹丸散。
他此刻从假山石后头转出来,一眼就觑见个锦衣美貌少年,像是立刻惊住了。
“呵呵,就是你!”
他拿手指着程怀憬鼻尖,又往前栽了一步,随后大笑道:“今科魁首河间士子程五郎!”
“正是区区在下!”程怀憬躬身施了个士子礼。
那青年男子却漫不经心地打掉他的手,整个人挤到程怀憬面皮前,涎着脸笑道:“生的当真不错!我那表哥别的本事没有,这品鉴美人的功夫,倒是一流!”
这话原本也没什么,但是他在说“品鉴”二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调。
腔调古怪,笑意下流,完全是说的帐底风月品鉴。
程怀憬倒还好,跟在他身后的十四郎面色一变。手按在剑柄蠢蠢欲动,恨不能立时将这人当场诛杀。
宿桓也不太淡定。
在宿桓心里,他认为,主辱臣死。他既选择这个少年为主,少年叫人如此羞辱,于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冤屈!于是环眼暴突,牙齿咯咯作响,恨不能当场手撕了这郭家郎君!
月南华唇角微掀,似笑非笑。心里头既想瞧程怀憬笑话,又怕回头十四郎跟他闹腾,所以那抹笑硬生生憋在唇角,反倒显得他面色分外古怪。
这郭家郎君一语调戏毕,抬起头,这才发现程怀憬身后跟着的三人瞧着都不像等闲人物。叫丹丸散与杜康酒灌醉了的脑子稍微清明了一瞬!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笑容挂在嘴角落不下来,一瞬间结结巴巴。“前些日子宫中我、我那个表哥……”
话说了两句,倒是喘了三回,而且前词不搭后语。
程怀憬挑了挑眉,主动给他递话。“郎君说的表哥,是当今二皇子吧?”
“正是!”
那青年男子大松了口气,缓了缓,终于报了名姓。“某是郭家大房嫡六子,唤郭盈。”
程怀憬抬眉,笑了笑。
“二皇子曾经来信,说是沿途倘或程家小郎君路过南阳,嘱某务必要关照些个!只是不曾想,某尚未及吩咐家仆去寻,程小郎君倒主动上门来了!”
这番话,到还算得体面,言辞也颇清晰。只是语气依然不太好。
“确实不巧!”程怀憬笑吟吟地掀动两片薄唇,桃花眼底动了动。“倒真是今日才入得南阳,在驿馆歇下,原本打算择日登门拜访。不想,今夜某属下先生吃多了酒,竟与贵府的一位童子起了冲突。”
“童子?”郭盈淡眉高挑,一脸茫然。
程怀憬侧头转眸。
十四郎将按在剑柄的手放下,抿唇,然后一声不吭地退出去。
不一会儿,就领着那个穿着道袍的娈.童以及二三十个郭家部曲一道进来了。
那娈.童却是颇有心计!因为在驿馆污了裤子,恐回府遭人耻笑,特地回去换洗了衣衫。此刻依然是宝蓝色道袍,领口却敞着,里头也没著深衣,灯火打在脖颈下,露出大段浅粉色的娇嫩肌肤。
此刻见到郭盈,顿时菱角唇一扁,泫然欲泣。
郭盈一愣,再觑自家的那些个部曲家仆,各个都是面色惶惶然如丧家犬。顿时心下警铃大作!
再抬头看向程怀憬时,神色颇为不愉。有意无意地,朝假山后头瞟了几眼。
“郭家小郎君言重了!”程怀憬淡声道:“谈不上得罪,只是这冲突,须得当面向郭家郎君们解释一番。”
他说的是“郎君们”,话里话外,都是想借机将此番登门的善意,传达给宫中的二皇子。
郭盈不是傻子,他只是今夜丹丸散服的有些多。在灯柱下,他抬眼乜向程怀憬,似笑非笑。“哦?如何个得罪法?”
“便是如此这般……”程怀憬约略将席间冲突说了下,倒不曾隐瞒,只是在说完事情原委后,顿了顿,又道:“是某这边的先生言词不当,所以,特地带他们来向郭家赔礼!”
月南华顿时面色不好看。他平生向来是肆意江湖,快意恩仇,从没谁能强压着他低头!
但是他还不及发作,一只稳稳的手突然握住了他。
转眸,十四郎向他摇了摇头。
月南华憋了口气,强忍住,没有吱声。
就见程怀憬又唇角含笑地对郭盈道:“不知郭家小郎君,预备如何罚某?”
“罚你?”郭盈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眼眸乜斜。目光所及处,娈.童眼底湿泪欲流不流,菱角唇微张,似是在求他搭救,又似乎,是前几次与他偷偷地躲在假山石洞内欢.好时的神态。
要哭不哭,眼睫泛泪。灯火打在娈.童大片肌肤,似乎也触手生温。
郭盈下.腹一热,欲字上脸,顿时看程怀憬一行人就不再顺眼了。再者说,这位姓程的少年,就算长得再美,可他吃不着!但凡吃不着的,都与他无干!
于是郭盈冷笑连连,话语突然间转了个腔调。
“河间士子程家五郎,唤程怀憬。以束发幼龄,夺了长安今科魁首。便是连我那位堂妹夫顾长期,也反复再三地来信,叮嘱我郭家务必要与你结交!呵!程家五郎,某如何敢怪罪得起?”
阴阳怪气,笑容满是讽刺。
程怀憬挑了挑眉,正在打腹稿,斟酌如何接话。假山石后头郭家豢养的清客们终于抬步,慢慢踱出来,见状团团的躬身拱手,打了个圆场。
“郭六郎,且先将客人让进花厅喝茶才是!”
郭盈却傲然地抬头,从鼻孔里嗤出两道冷气。“夜色这么深,如何还能留客吃茶?”
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是要把程怀憬一行人赶出去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程怀憬:端盘瓜子看戏
娈童:操!这里还有个更漂亮的!打他!
月南华:?
程怀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