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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认得他?”
旁边几人见程怀憬神色不对,忙呵呵笑着打圆场。“这位便是应天第一才子,李公子啊!号仙尘!”
程怀憬蓦然抬头。前世他一直听闻这位第一才子的名头,李仙尘,字画双绝,被誉为神仙中人物。
据说李仙尘这人秉性风流不羁,每到得一处,便要题字。因此天下间多处酒楼客栈,甚至是那销魂窟内,都有他的墨宝。
……想不到,居然是如此猥琐!开口风流,闭口下流。满腔不着调的混账话!
程怀憬见众人都不敢得罪李仙尘,越发觉得可气,绷紧一张俊脸冷冰冰地道:“原来是我朝第一大才子!幸会!”
这声“大才子”,他也刻意咬的腔调古怪,特地对着那句“小兄台”去的。
“好说好说!哈哈!”李仙尘哈哈笑着,像是完全没听出程怀憬在讽他。随即又摆手道:“在下没甚恶意!莫怪莫怪!”
李仙尘口中说着没甚恶意,那目光却时不时地觑程怀憬,逡巡往复,沉醉不知归路。
程怀憬原本一腔热血进来,打算结交几位同乡士子,将来入京下场后好有个照应,眼下看他却是来错了。触目尽是跟红顶白,满耳朵污言秽语。就连应天第一才子李仙尘,也不过如此。
程怀憬垂下眼皮,淡淡地道:“不敢……”
应当说不敢的该是李仙尘!程怀憬在心内冷笑连声。这河间学馆内,看似满座衣冠,实则各个斯文败类!
“在下还有些事务要去处理,便先行别过了。”程怀憬说罢,也不管众人脸色如何,随意拱了拱手,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他身后,那几个做和事佬的人却追了出来。将将到门口,那几人赶上.他,小声地道:“小程公子,你别与那人生气!”
“不曾生气!”程怀憬闷头赶路,头也不抬地道。
一人沉吟片刻,又极低声地补了句。“那人是李卫尉家子侄。”
程怀憬猛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说话那人。
说话那人约三四十岁,年岁略长,身材有些发福。见程怀憬看来,苦笑一声道:“鄙人刘大元,原本是盐商出身,家中世代经商。到了某这一辈,祖父叮嘱务必要出个读书人。这不,一把年纪了,上京上了四次,今年也不知前程如何,权当是去长安城散心。”
程怀憬了然,点了点头,又道,“多谢刘兄好意提醒!”
“不妨事,不妨事!”刘大元呵呵笑着腆了腆圆滚滚的肚皮。“将来小程公子及学馆内那几个说话的,你们都是有大前途的人!不像某,一辈子只能苟且于铜钿之中。到时候鄙人想巴结小程公子,只怕连这嘴,都不敢张了!哈哈哈!”
刘大元手指了指自家那两片厚嘴唇,随即哈哈大笑。
程怀憬不知这话该怎么答,便也微微笑。
他这一笑开,神色便更加迷离。桃花眼微弯,右眼下泪痣漾在笑意里,整个人如珠玉琳琅。
刘大元看着也呆了呆,不由自主道:“李仙尘虽然说话放肆,可他那一句夸赞当真不错!小程公子果真生的……色若春花,见之令人忘俗,令人忘俗!哈哈!”
程怀憬动了动唇,淡淡地笑了一声。笑意寒凉。“呵!李仙尘!”
刘大元立即知趣地收住笑声,又殷勤劝他:“既是傍晚走,眼下还早,便由鄙人做东,望小程公子赏脸,去城中悦来馆吃两杯薄酒,如何?”
“如何敢劳动刘兄!”程怀憬神色淡淡。
旁边另几人忙来凑趣,纷纷道:“是啊!难得今日遇见,小程公子第一次上京,恐怕对这镇平不熟。镇平虽然地方不大,却有几样名胜仙山去可去游玩。伏牛山中另有一座野寺,香火极旺,山清水秀,也是个赏春的好地方。”
程怀憬皱眉道:“多谢刘兄与各位好意,某便心领了。只是今日已与人约好,恐他等候过久,便先行别过了!”
他话说的这样决绝,连句“后会有期”都懒得说,刘大元倒不好再劝,只得遗憾地道:“既如此,便不勉强小程公子了。到得长安城后,若是小程公子不嫌弃,可去悦来馆寻鄙人。品阅诗文某不行,但是要说长安城的玩物吃食,倒是如数家珍,可为小程公子带带路。”
“好说好说!”程怀憬笑着拱了拱手,与那群人就此别过。
随后程怀憬大步流星,去寻与十四郎约定的知轩斋。
直待他走远了,身后仍隐隐地像是传来学馆内那一阵阵哄笑声,以及那一声声燕王的下流放荡。“放荡”这个评语,前世跟了秦肃二十年。今生重新来过,燕王秦肃依然被世人斥为不学无术,程怀憬冷笑。
他这一气一急,脚步不觉走的有些快,待到他发现迷路时已经晚了。
程怀憬站在市井中,望向身边如织的游人,下意识往怀中一掏,才发现十四郎交给他的那包药粉全部用完了。
眼下如何是好?
他站在那里,看着人群,第一次感觉到了重生后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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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下头有位俊俏的小郎君!”
临街二楼小轩窗旁一人探头朝下看了眼,随即又坐回几案旁,向对面那人笑道:“生的着实好!就是瞧着有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