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修)(2 / 2)
不止绮云,林太太在屋里接到回禀时,也惊得一下子立了起来,“怎么会?朱凤不是对这婚事半点不上心吗!”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草草的办了林沅的婚事。
这会儿全城百姓前来观礼,看到今日的林家排场,哪里还会有不懂的——是义母苛刻子女,心偏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所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长舌妇有多厉害,林太太可清楚得很。
她心底一阵发怵,“走,快随我去府门口!”
她得赶紧去做做慈母,否则日后流言蜚语还不得压垮了林家。
可林太太匆匆赶到府门时却扑了个空,朱凤的迎亲队伍已然离开。
林家备下的二十四抬嫁妆正被人抬着,遥遥跟在其后。与前面那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相比,这二十四抬嫁妆箱就犹如烈日下被人拉出来晒咸鱼。
林太太没赶上,但心底也不急了。
朱凤先前表现得对这门亲事毫不在意,这会儿却兀然搬出这般阵势,无非就是想打她的脸。
可朱凤也不想想,娶亲队伍能长,嫁妆队伍却长不了。远看这一长一短,十足的滑稽。
街巷间便有人指着嫁妆队伍议论纷纷:“林家阿沅不是承了祖上家产?魏州林氏可是富商之家,怎的还不如那小门小户?”
“我看是林家太太偏心太过,拿了家产来填自己亲生闺女的嫁妆。”
“喝,林家阿沅自己不守妇道,出了差池,我看林家太太还没让她一绳子吊死就是好的了!”
众人各有所想。
还不待他们再说几句,便听有人高声一喝:“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眼望过去,只见从迎亲队伍旁的一条夹道中,忽地窜出来一队人。
那队人同样身着绛红喜袍,每人肩上抬着三层嫁妆台子,脚一个转弯,竟跟在了娶亲队伍后头。
众人还在疑惑,便又不断地有人抬着嫁妆从那小道中拐出来。
打头的前十几抬嫁妆上整整齐齐码着满满当当的金银首饰、珠宝佩环。当真是金光灿灿,亮得人双目生疼。
众人目瞪口呆,还没看完上一抬,立马就有下一抬被抬到面前。一抬接一抬,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摞一摞的银票、田舍铺子宅邸地契,赤金镇纸,数不清的从众人面前穿流而过。这厢还没看完,后头就又几十抬雕工精湛的藤椅屏风、文房墨画等一应器具被抬出来。
仿佛不要钱一般多!
看戏的百姓彻底傻了眼,这队人一人肩上扛三层台子,一抬又一抬的鱼贯而出,竟像没了个完。
怪道魏州林氏那般为人乐道,原来真是富得流油。
而林太太此时也呆住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数也数不清的嫁妆台子被抬出来,心底犹如五雷轰顶,额角泌出一层薄汗。
怎么会?
林沅怎么会有这么多嫁妆?
她一个激灵,反身往回走,“给我开库房!”
林太太带着一干婆子将林家的库房门打开,可林沅带来的家产箱子正好端端的在里头放着。
她一时怀疑自己方才是看花了眼,又命婆子将这些箱子统统打开来看,可似乎也没少什么东西。
林太太眼前都有些恍惚了。
她心底不住的思量,若没有偷库房里的,那林沅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嫁妆?
那目不暇接的金玉珠宝,一叠一叠小山般的地契银票,竟然就这么生生入了朱家的钱袋,而朱家下的聘礼在那些嫁妆面前,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
林太太思及此,登时犹如吃了苍蝇般的难受。
而在沈家宅中的林妙听闻此事,本已送进嘴里的葡萄差点没被她给吐出来。
“林沅哪儿来那么多嫁妆?”她惊坐起来,“阿娘怎么会不知道?”
传话来的丫鬟摇摇头,只说不知。
林妙皱起眉头,“肯定有鬼!明日随我回一趟娘家,我要问问阿娘。”
话分两头。
这边直到天际夕阳余晖,那浩浩荡荡,如财神爷现世一般的嫁妆队伍终于将最后一抬搬进了太守府。
天宁城中随之就炸开了锅。
本以为林妙的四十八抬嫁妆已是盛大无比,却没想到林家阿沅这整整一百零八抬直接将前者压死在了泰山之下。
今日林朱两家的婚事,风光满城,真真当得起十里红妆这四个字。
王孙贵族的嫁娶,也不过如此了!
有人连连唉声叹气:“可惜,可惜,当真可惜,嫁给那祸害实属可惜!”
而那让人觉得可惜的林沅此刻已被朱家的丫鬟送进了新房。
几个丫鬟服侍着林沅换了衣裳,将妆洗净,又端来几碟糕点让她填填肚子。随后便规矩的退了出去。
林家今日没有发帖请人,朱家这头却来了许多的人。
林沅盖着盖头,看不真切,只记得耳边鞭炮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间,她就被迎进了新房。
朱凤这会儿想必在前院陪酒,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林沅便将盖头一揭,伸手拿桌上的糕点来吃。
绮云在一旁等林沅吃好喝好,净了手,方才窥着她的脸色说:“姑娘,奴婢是不是看晃了眼,那嫁妆队伍……”
她先前跟着迎亲队伍时还浑然不觉,直到周围人声实在太过喧闹,她才扭头一瞧。
结果就是这么一瞧,把绮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身后浩浩荡荡一抬接一抬的金银珠宝、银票地契,险些把她的双目晃瞎。
直到进了太守府,都还有些神志不清。
方才静下来细想一番,恐怕与姑娘让她交给白善的玉佩信物有关。
“姑娘,那玉佩到底作何用处?总不能是什么天人宝器,能凭空变出那么些财帛吧?”
林沅听她这说法,忍俊不禁:“若真是什么法宝,我可不会用来做这事。”
“那究竟是……?”她还是想不明白。
“族长当年怕林家贪我钱财,便将家产一分为二,一半跟我进了林家,一半由族长替我保管。并给了我玉佩信物,日后若有需求,便拿上信物去领那另一半家产。”
林沅说得轻巧,绮云却瞪大了眼,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原来姑娘早就留了后招!奴婢竟然全然不知。”
“族长说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我才没有告知你。”林沅捏捏她的手,讨好道:“好绮云,千万别生我的气。”
绮云佯装恼怒:“姑娘还逗我呢!”
林沅便松开手,咯咯一笑,声若银铃。
“这倒也好,若是奴婢有千里眼,定要看看太太如今是怎样一番神情,想必气都快气死了!”
林家人最是爱财,要是知道还有一半家产没到自己口袋,指不定如何跳脚呢。
她话音刚落下去,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风随之刮进来。吹得灯台上的红烛险些熄灭。
林沅盯着那窜跳动的火苗,不由心跳也快了几分。
外头夜幕将至,朱凤一身堇色襕袍,长身玉立。腰间还携着那把镶金佩剑,眉如远山,目若朗星,端的是俊俏少年郎。
这人分明在前院待了许久,此刻脸上却丝毫不见醉意。反倒是在看见林沅后,唇际轻轻向上一挑,冲她绽出个笑来。
“……沅沅呀,答应我的事,你该兑现了吧?”
林沅端茶的手很不合时宜地,抖了一抖。因为她看见,朱凤的脚边正趾高气扬地站着一只……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