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曲府最偏僻的角落,是马厩。马厩的旁边有一个很小的屋子,四面窗户被定死,门上了三道锁,里面住着曲府原来的嫡女,曲望南,她还没满十六岁,却已经满头白发。
屋子里连个床都没有,只有一堆稻草,上面有叠的整整齐齐,但已经发霉发臭的被子。被子的对角,还有个便桶,这东西下人一周来收一次。
曲望南坐在靠墙坐在窗户下,胸口痛的紧,好像是几双手抓着她的心在揉捏,她捂着胸口咬着唇,流了血都没有意识。
朦胧间,她感觉到屋子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她连忙转过头去,不想让来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哟,曲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声音阴阳怪气,曲望南知道,这是她父亲的初恋,现在的正妻,钱白梅。
她心里怨恨这个女人,自从她来了之后,父亲就彻底不待见她和她娘了,她娘是个痴情种,最后却只得了个暴尸荒野无人收尸的下场。
钱氏一走进来,就赶忙用手帕捂住鼻子,看了看这屋子,阴暗,肮脏,猪圈都比这个房间干净,满意的点了点头。叶无霜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她才痛快。
“怎么,魏国公府教出来的人就这个规矩?见到嫡母都不行礼?”钱氏狠狠踢了曲望南一脚“真不愧是叶无霜那个杂种教出来的孽种。”
曲望南被踢的一个翻滚趴在了地上,她咬着后槽牙瞪着钱氏,一字一句说道,“你不配提我娘的名字。”
“不配?”钱氏嗤笑“我还不配说一个杂种?她一个魏国公和苗人的私生女,怎么配成为魏国公府的嫡女!”
“那我母亲也比你高贵百倍,丈夫刚死未满一个月你就改嫁,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曲望南费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因为这三年吃食不够,她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很多。
钱氏没想到她还敢顶嘴,一张脸憋得通红,这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情,一想到自己曾经给一个小县令当过小妾,她就恶心。
钱氏屏退下人,关上了屋子的门。
“你这样了还如此伶牙俐齿,果然随了你母亲那个小贱人!”钱氏伸出手,狠狠的打了曲望南一巴掌。
曲望南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即使脸已经肿的跟馒头一样,她也没有哪怕一丝退缩,像一个战士,退一步便万劫不复,她护着的不是万里河山,而是她母亲最后的尊严。
“伶牙俐齿有什么用,你都要死了!”钱氏摸了摸手腕,刚才力道大的她手都疼了,这小贱人被关了三年,还是这般傲气,让人看了,看了,就想打碎她高傲的面具,让她匍匐在地上求饶。
这三年打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小贱人一次都没松过口,反正她也活不过明天,不如...
钱氏飘着眼睛笑了笑,“说起来,你母亲也是痴情,为了将军,和自己父母决裂,一片痴心,可惜啊,但将军心心念念爱的是我。”
“你还不知道吧,你母亲给欢儿下蛊这事是我编的,嫁祸给她的。”钱氏笑着看向曲望南,“用你的心养蛊这事也是我专门为了折磨你想出来的,其实欢儿根本没有病。你每天喝的也不是什么养蛊的药,就是我找的/慢/性/毒/药,我就是想让你不得好死!”
曲望南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怎么可以歹毒如此。她母亲因为这事,被板子活活打死,最后暴尸荒野,无一人给她收尸。自己则被关在这里,日日夜夜忍受心绞痛的折磨,她原本以为母亲真是为爱痴狂做出了伤人之事,所以她自愿在这里受罪,替母亲赎罪。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她太笨,太天真,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母亲的为人呢?
“我要见爹爹,我要告诉爹爹事情的真相!”曲望南用手去推钱氏,但虚弱的她哪里是钱氏的对手,被一个反手推翻在地。
“不用见了,将军知道”钱氏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的曲望南,舒心的笑了起来“你以为将军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为了让我开心,所以才装作不知晓此事!你以为他真爱你啊?真爱你这三年来都不来?他早就对外说你死了!”
“不,不可能,我是爹爹的亲女儿,他以前也待我好过的,还会给我买糖吃,不可能的!”曲望南没忍住哭出声,她一直相信父亲是爱她的,只是为人太过耿直,所以在母亲做了错事之后,才会强忍着心痛,把自己关到这里,不管不问。
却原来,父亲不爱母亲,也是不爱她的,她知道母亲无罪,知道自己无辜,却只是为了让钱氏开心,就能牺牲掉他们俩个!她这才理解,那个一年前因为偷偷照顾自己被发现,然后活活挨打死掉的顾嬷嬷临终时说的那句,小姐从此再无人护着是什么意思了。
天上地下,外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而如今她也真要死了。
“我家欢儿现在才是将军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吧,欢儿及笄宴会,将军把整个京城有头有脸人都请来了,还在街口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我家欢儿出场的时候迷倒了全京城的少年郎,那些书生还给她编写了一本诗集!”钱氏一手捂着嘴得意的笑了起来“明天,就是欢儿出嫁的日子了,嫁给的是三皇子,那是皇家。”
曲望南像是被彻底打垮了,她在不停地流眼泪,她一直相信的父亲,却原来,心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她顾不得还击钱氏,哪里还有什么还击的资本,她已经输的彻底了。
“明天,就挖了你的心,来给我家欢儿做贺礼吧!”钱氏看目的已经达到,转身就走了,这地方太臭了,待一分钟都是折磨。
曲望南呆呆的坐着,她脑海里回想着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说她在校场对父亲一见钟情;说她拒绝了才貌双全的门当户对的公子的提亲;说父亲来提亲时候的激动;说父亲常年不回家的苦闷;说父亲因为政见和外祖父不同,她只能和娘家决裂;说外祖和舅舅战死沙场,她却被父亲关在房间里不能回去吊唁,等到可以出府门的时候,她却已经不敢再回娘家;说父亲的头发,父亲的手,父亲的目光,父亲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