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2 / 2)
……叶闻渊这个人,看着是一副坦荡君子的模样,实则城府极深,心狠手辣。
为了稳固自己地位,亲手把户部尚书谢诚拉下了马。谢诚可是他的授业恩师。
谢尚书一生为官清廉,叶闻渊偏偏构陷他犯了贪污罪。谢尚书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以证清白。
叶闻渊逼死了自己恩师,却还可以风轻云淡地吩咐人把尸体抬走。然后摆出一副尊师重道的样子,朝着尸体被抬走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一声:“恭送老师。”
明明是凉薄的人,却爱装出一副重情守礼的样子。能受他这一礼的人必然是死得极惨的,比如谢尚书,比如她。
也只有叶闻渊这样的人,才能在朝堂上无往不利,只手遮天。
长辉和他比,实在是差太远了。不够心狠,也不够有手段。如今想要亲政却处处掣肘,也是必然。
赵长宜望着叶闻渊道貌岸然的身影,心有不甘。祸害遗千年,想必叶闻渊这辈子还能活很久。
负责封棺的官员从殿门鱼贯而入,随着棺盖轰然落下,赵长宜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光影交错,这一生所经历的人和事都如浮光掠影一般在她眼前涌现,然后消失不见。
蝉鸣声阵阵,赵长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脖子上还隐隐传来刺痛感。
恍惚间,听到外头传来争执声。
“岂有此理,我凌绍怎么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女儿,等她醒了,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凌绍,凌太傅?她怎么会听见凌老头这个老古董的声音?
“我们就玉竹一个女儿。她如今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
这又是谁?
“陛下赐婚是何等的荣耀,怎么能容她胡闹。她这般抗旨不遵,是想害得我们全家都陪葬吗?出了事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怪你平时惯坏了她!”
“老爷怎么能怪我?陛下明知你与那叶昭不合,偏偏把咱们女儿赐婚给他。分明是想借此隔应叶昭。咱们玉竹嫁过去必然不会好过,你就忍心看她受苦?”
叶昭?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叶首辅,姓叶,名昭,字闻渊。倒是许久没有听见有人敢直呼他大名了。
赵长宜脑袋还有些懵懵的,嘴巴干得厉害,伸手去拿放在春凳上的茶碗。只是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茶碗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发出瓷器碎裂的“噼啪”声。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为首的妇人,一上来就把她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啊,你可算醒了,吓死阿娘了!可别再干傻事了。”
赵长宜眼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妇人,恍然间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心口忽然突突地跳得厉害,有些激动地开口:“镜、镜子。”
妇人把放在桌子上的一面铜镜递给她,道:“你是想看脖子上的伤口吗?别担心,大夫说了虽然勒得有点深,但只要按时用药,不会留疤。”
赵长宜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朦胧秀气的远山眉,一双眼睛带着水光,婉约间透着点点妩媚,活脱脱一张我见犹怜的美人脸。皮肤白而无暇,除了脖子上那道深红色的勒痕。
这张脸,她从前在宫宴上见过,是凌太傅家那位京城远近闻名,才貌双全的千金凌玉竹。
赵长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好痛!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她还活着,而且借尸还魂到了凌玉竹身上。
一瞬间百感交集,赵长宜猛得从床上站起来,踉跄地跑出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泥土芬芳,鸟叫虫鸣,还活着真好。
凌太傅早就拿着戒尺,在门口候着了。一见是自己女儿出来了,举起戒尺,朝着她的小腿“啪”地抽了下去。
赵长宜毫无防备受了他这一戒尺,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抬头望向凌太傅。凌太傅也正一脸盛怒地回望着她。
赵长宜的眼眶一热,心里有了那么点泪意。倒不是因为被打疼了,才想哭的。而是她好久都没有挨过凌老头的戒尺了。从前她背不出经文,凌老头也用戒尺打过她。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做噩梦,老是梦见凌老头拿着戒尺追着她跑。如今被凌老头这么一打,她忽然就多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见她快哭了,凌太傅收起戒尺,只板着脸,咬牙切齿道:“哭也没用,哭你也得嫁。你就是死了,棺材也得抬到叶府去。”
“……”赵长宜这才想起,刚刚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时候,好像听到她皇弟给凌玉竹赐了婚,要和她成亲的那个人好像叫……
叶昭。
这满朝上下,大名唤作叶昭的,除了叶闻渊还有谁?
赵长宜刚刚还在为重获新生而感慨,转眼就突闻噩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