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2 / 2)
“那你跟宋亦遥——”
“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什么样的人来往我自己做决定,不论我得到什么还是失去什么,我自己会承受。”
“你怎么承受???”
裴然微笑道:“就像现在这样承受。”
在陆以逞反应过来之前,裴然挣脱开他的钳制,拉开门走了出去。
宋亦遥还在等他,见他安然无虞地出来松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
八月,清町夏日炎炎。
裴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便用最快的速度和锦绸那边申请赶紧回去工作。
回锦绸之后,向宇哲安排给他的办公室却不是原来那个。
裴然透过透明玻璃看到原先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的男人,低声询问:“那是新来的客户经理?”
向宇哲点头:“是的,从秦景挖过来的,才入职不到一个月,你要是能早一点回来……”
秦景是广告行业的头部公司,隶属与陆家鸿霄集团齐名的秦家星音集团,整个X国的文化娱乐产业的半壁江山都是他们的。
裴然失落道:“我要是能早一点回来……”
但一个月前,他还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向宇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慢慢来,反正你待遇还是跟之前一样没变,等业务重新上手就好了。跟乘正科技的合同也签好了,老板打算开分部,在物色玉都那边的办公楼了,到时候把你调去玉都也说不定呢!”
裴然笑了笑:“那我可要好好干活啦。”
向宇哲说:“加油!”
裴然当真一头扎进工作之中,将情伤与病痛都抛之脑后。
九月,X国内阁会议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明年一月一日正式生效。
消息确定的次日,陆家与卫家宣布订婚。订婚对象是陆家二公子陆以逞,卫家的卫子晔。商界与娱乐界一片哗然,整整一周的报纸头条、新闻、互联网热搜都在翻来覆去地挖掘这一对的故事。
一挖掘,不得了,挖出来陆以逞曾和颜辰各种亲密互动,出入餐厅以及酒店,疑似关系匪浅。
颜辰方回应:“只是朋友。”
卫子晔方回应:“相信以逞。”
陆以逞没有回应此事。
十月十日,陆家和卫家的订婚宴办得小而奢华,陆以逞和卫子晔身着有着相同元素细节的定制西装,言笑晏晏地站在一起,已经完全像是一对新人。所有人都得到消息,等到明年同性婚姻法正式实施,他们就会去登记结婚。
他们的过去被人写出来做了总结——陆家集团陷入危机,陆以逞被带回母亲的老家清町市上学,在清町市最好的私立中学华英,陆以逞和高他一届的卫子晔相遇,他们家世相当,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在最青春的年华陪伴在彼此身边,暗生情愫,引爆这一点彼此压抑在心中的暗流之情的是一场绑架案,两人共同患难,两人一起出逃,那之后,陆以逞被父母接回玉都,卫子晔则在华英中学读完高三考去了玉都,从此两人团聚、海阔天高、光明正大,再到如今,终成眷属。
这故事在网上一时间被大为传唱,人人祝福他们,人人艳羡他们,人人都说这是绝美爱情。
在这段故事里,没有裴然的影子,一丝一毫也没有。
没有人知道在最好的年华他是怎样陪着陆以逞,没有人知道他为陆以逞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场绑架案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才让陆以逞和卫子晔逃了出去。
山野废弃的别墅里,他的手脚被绑着,麻绳勒出鲜红的血印,他跪在那个人的面前,求他别杀陆以逞。
那人说:“好,我不杀他。”
裴然恳求道:“放他走。”
那人说:“好,我放他走。”
裴然愣了:“……你,没有骗我?”
那人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没有,我放他们走,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那夜电闪雷鸣,狂风不止,但始终没有下雨。
就是那一夜,裴然知道自己彻底沦为了一滩任人予取予求的贱泥,在陆以逞面前。
而陆以逞呢。
他和卫子晔被松了绑,离开别墅,在林中迷了三天的路。他们互相依靠,彼此取暖。天大地大,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那三天裴然挣扎在地狱里,等他爬出来,拼了命地爬出来时,陆以逞已经回了玉都,而他妈妈裴落英则因急性白血病昏迷在医院。
蔺寒玉扯掉裴然漆黑的眼带,让他看着陆以逞和卫子晔跑走,陆以逞那跌跌撞撞、仓皇的背影,是六年前裴然见他的最后一面。
蔺寒玉在裴然耳边癫狂地笑:“那个小孩,哪里好?裴然,你该爱我。你什么不是我的?你哪里我没碰过?这世间我最懂你,我最爱你。”
裴然那时满嘴腥气,麻木地含混道:“这样……爱我……吗?”
蔺寒玉蹲下来,亲亲他的鼻尖:“宝贝,你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三天后,裴然一把匕首刺进蔺寒玉的小腹,又花了两天,才回到城市。
陆以逞走了。
妈妈病倒了。
他需要钱。他想妈妈能活下来。
他打陆以逞的电话,打不通。
他去找卫子晔,卫子晔拒绝了他。
裴然那时眼眶通红,恨得口不择言:“我救了你们!你们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
卫子晔露出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恶心的轻蔑,讽然说:“那,谢谢。”
三个月后,妈妈去世了。
他被大学退学了。
卫子晔拿到了玉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裴然什么都没有了。
而如今,在这广为传颂的绝美爱情故事里,他也什么都没有。
裴然的眼泪洇湿了枕头,他才发现是自己看着网上整理的陆以逞和卫子晔的“神仙爱情”看睡着了,还由此做了个漫长的、令他头痛欲裂的梦。梦里全是他悲惨不堪的过往。
他翻了个身,忽然觉得不对。
洇湿枕头的除了泪,还有一大片的血。而此时,鼻血还在汩汩外流。裴然觉得额头发烫,眼前一片模糊。他抓紧了手机,强撑着坐起来,胡乱擦着鼻血,喃喃道:“该去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