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022 章(1 / 2)
第二十二章
万春堂是陈京有名的几家梨园中的一家。今儿个戏班子知道来了贵客,拼了命地好好唱戏,时不时望着雅间?的方向——雅间?里坐了位出手?阔绰的年轻妇人。
后?头准备间?里,几个年轻的角儿互相打趣。
有一年长?的戏子蹲在马扎上,笑呵呵地说:“那遮面?的妇人出手?如此阔绰,说不定一会?儿就看上了谁,带回外府养着了。可都抓紧机会?哈!”
几个少年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京都这地儿,贵人遍地都是。有些?身份高不可攀的妇人在梨园里寻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逗弄,虽然是稀罕事儿,可又不是没有。
想起?雅间?那位妇人刚刚来时虽以帷帽遮面?,可瞧着那身段,行动间?婀娜动人,想来也不是个丑陋的。更何况就算是张丑脸,单凭那身段,足以勾得人心痒痒。
戏班子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有些?意动,盼着自己被挑中,不用再在这里过苦日子。
尤嘉木刚来京都的时候,很喜欢跟父亲来梨园听?戏,尤玉玑也跟着来过两?次。不过尤家常去的是另外一家戏园,从未来过这家万春堂。
自从父亲去了,家中禁娱。尤嘉木已经很久没来听?戏。今日被姐姐带来这里,他敏感地觉察出不对劲,也没怎么把心思放在戏台子上。以前和父亲去听?戏,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可今日姐姐带着帷帽,还让他戴着一张张牙舞爪的面?具。
进了雅间?,两?人才将遮面?的东西去了。
尤玉玑微笑着说:“若你?不喜欢在这里听?戏,戴着面?具去下面?看热闹也成的。”
尤嘉木摇摇头,说:“我在这里陪阿姐一起?听?戏。”
“好。”尤玉玑点点头,转眸望向戏台子,认真地听?戏。
尤玉玑听?了半下午的戏,临走前点了几个年轻的角儿过来领赏。几个少年过来时都卸了妆,尤玉玑隔着白纱一一打量着他们。
和弟弟一起?回尤家的马车上,尤玉玑还在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她需要一个孩子,但是并不想要孩子的父亲,所以她将主?意打在这些?清贫的陌生戏子身上。尤家有些?产业,她执掌料理多年,处理起?来早已游刃有余。待孩子生下来,母亲也健愈,她从晋南王府搬出来,总能衣食无忧。若不想留在陈京,回到草原亦有落脚的老宅、牧地。
她要一个孩子虽最初是为了救母亲,可她仍然会?将孩子当成珍宝一样宠爱。她忍不住为这个孩子着想。惋惜这个孩子不会?有父亲,她唯有更加疼爱。
尤玉玑不想日后?和孩子的父亲有太多牵扯,免不得在人选上有些?头疼。刚刚那几个年少的戏子模样在她眼前再浮现了一遍。
尤嘉木抿着唇,偷偷去看姐姐蹙眉思虑的神色。
·
尤玉玑带着弟弟去万春堂听?戏时,晋南王正在宫中陪陛下赏诗词。不仅他在,平淮王、盛湘王和太子都在。
德顺听?了指唤,上来添茶,恭敬地说:“陛下,胡太医可说您每日饮的茶太多了。”
听?德顺提到胡太医,皇帝放下手?中的字画,看向晋南王,道:“听?说安之尚未及冠已是艳福不浅,颇有几分置办三宫六院的架势。”
皇帝用玩笑的语气,可晋南王却听?得满背冷汗。他赶忙跪下来,谨慎请罪:“儿子教子无方,回去必当好好管教!”
皇帝没说什么,已拿起?另一幅画卷去问平淮王:“你?看这寒梅图如何?”
“工笔深厚、画境逼真,又十分应景!”
皇帝抚须大笑,将寒梅图赏给了平淮王。
晋南王默默站起?身,心中再不安宁。
·
陈安之气了大半日,下午慢慢冷静下来。他皱眉,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半晌,他叹了口气,心中郁闷。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脾气如此暴躁。他以前分明不会?如此轻易动怒。
他不再想与尤玉玑起?的争执,起?身去暗香院。方家母女这些?年时常来晋南王府小住,将这里当成第二个家。暗香院是方清怡的住处。
陈安之走进暗香院,看见红簪抱着一个茶壶,将里面?剩的茶水浇了院角的红梅。
“好好的茶水怎么给倒了?”陈安之问。
这茶不错,今天上午他在这里等母亲从云平寺回来时,在表妹这里喝了不少。
红簪吓了一跳,手?一抖,茶壶差点从手?中跌落。她赶忙屈膝行了一礼,笑着说:“主?子说这茶凉透了,便让奴婢拿来浇花了。”
陈安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怎么在意红簪的话?,随意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去寻表妹。表妹有孕,又遭她母亲的打击,此时正是脆弱的时候,他得好好陪着她才是。
方清怡哭得梨花带雨,陈安之好言好语的哄着她陪着她。
只是,他时不时会?走神,想起?今日尤玉玑离开时朝他拉弓射箭的身影。自两?人成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尤玉玑生气。
原来她会?生气,原来她也有喜怒。
尤玉玑真的要和离?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恼羞成怒一时呈口舌之快。
“表哥?”方清怡柔声?轻唤,悄悄打量陈安之的神色。
陈安之回过神来,道:“表妹,你?先歇着。我去母亲那里看看。”
陈安之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再次望向院墙下的那株红梅。他望着土上残留的茶渍,放慢了步履往外走。
他上一次如今日这般不受控制的烦躁发怒是什么时候?
是……他与尤玉玑大婚那一日。
母亲上次说他与尤玉玑成婚那一日,两?位表哥故意向他灌酒,还有可能在他的酒里加了东西?
那一日的荒唐,原以为只是酒的作用。
那么今天呢?陈安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回忆与尤玉玑争执时,心里头那股忽然而至的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