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2 / 2)
然而那种感觉却并不好受,最初的感觉是什么都听不到,眼前只剩白花花的一片,生理性眼泪没入枕头里,像是以此洗去眼里的不干不净,还她一片清明。渐渐地,她看清房间里的环境,先是灿眼到花白的窗户,再是白色天花板……楼玉仔细回想一番从今到昨的情景,发现并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松了一口气。
“你醒啦?”门外进来一个护士,是例行查房的,先前由于楼玉还没醒,所以需要安排个人特别记录这间房的病人,每隔十五分钟进来一次,记录病人活跃程度,以及凉了没。
“现在几点了?”楼玉嗓子干哑,喉咙微微疼。
“十一点钟了,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闻言,楼玉没回,伸手摸了摸额头,以及皮肤表面炽热的两条手臂,道:“方便把体温表拿来吗?我可能发烧了。”
护士一惊,立马从口袋拔出一支体温表往空中甩了甩,随后递给她。
“着凉烧起来的吗?你冷不冷啊?”
楼玉摇摇头,努力把口水下咽,嗓子眼还是疼,就连扑到人中的鼻息亦是灼热的。
一分多钟后,楼玉把体温表拿出来,果不其然,是有点烧,发热了,但不严重。
护士:“嗐你先躺下,我去报备一下,给你拿个退烧贴。”
几分钟后,护士急忙忙跑回来,把成人退烧贴贴在她额头上,说:“你得吃点东西啊,不然没法吃退烧药,我让护工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吧?就在房间里吃,估计你也没什么胃口。”
护工按照她平日的喜好端来了半碗粥。
粥只努力吃了几勺子,她实在没有胃口,神色恹恹的想吐。
吃完退烧药后,继续躺回被子里睡回笼觉才感觉心神都好了些。
其实她已经很清醒了,但脑壳热。疼——这种疼是一种钝痛,不剧烈,但沉重,有重压感。
这么一睡,又是两小时。
楼玉是被强光刺激醒的,准确来说不是刺激,而是她的睡眠时间满足了,先前伴着满屋白光也能昏沉睡去。
在护士进来后,她再次问了时间。
“才一点半,睡够了吗?”护士重新给她测量一遍体温,“退热了,身体暂时还有点儿热,这个退烧贴先别撕了,贴到晚饭时候再撕掉吧,好吗?待会要注意保暖,套一件薄的外衣吧别又凉到了。”
楼玉把自己支起来,除了身体乏力,是一天没进食的软绵绵以外,没其他异象,这回醒来几乎全好了,头不疼心也不异常的跳。
“洗个脸?”护士试探性问道:“我带你去食堂吃点东西。”
“好。”
根据作息安排表,楼玉下午两点十分还需要参与一次团体治疗形式的艺术治疗。
所谓的艺术治疗,就是利用绘画材料进行表达。
康复治疗师会放一首音乐,病人根据听来画,然后团体组员一起分享感悟。治疗师之后也会根据病人画的图深入对话,或单独安排治疗。
楼玉上回做过一次单独安排的艺术治疗,后来觉得这位康复治疗师的功力不行。
张疏让再提的时候,她就婉拒了。
这回再参加是由于张疏让说给她调组了,换了一位治疗师,他说先试试水,不行再换。
总之不参加是不可能的。
她也明白如果想康复,那就必须积极接受治疗。
于是楼玉赶在两点十分之前到达治疗室。
冰冷走廊上没几个人,一路上她都板着一张脸,摆出一副闲人勿近的表情。
然这种沉默的平衡却在进门前一刻又被打破了,宛如一面镜子‘砰’的一声,炸裂了。
双方在即将撞上那一刹那,忽然刹住车。
楼玉往后退了一步,今天时间匆忙,没有束缚一头长发,发量多的原因,昨天刚洗过的头发间还藏匿着洗发水的香气,这一前一后的动作,全都争先恐后往她鼻息里扑了。
楼玉堪堪抬起头,对方稳稳站在原地,神情似乎透了点不备,不过马上就消失了,持着一副淡到‘我自闭’的脸孔,以陌生的眼神注视她。
楼玉也同样注视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额头——退烧贴。
她知道病区里没有自杀自残倾向的病人都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那些穿病号服的人要么是有这种倾向,要么是从急诊室抑或是别的医院不收治转过来的,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所以才穿医院提供的病号服。
然而眼前的人居然穿着私服,这是令她诧异的事情。
少年人下半身还是一条蓝白条纹的病号裤,上身却穿着一件黑色宽松的背心,肩膀右侧的吊带垮垮塌到手臂处,要掉不掉的样子,薄薄的黑色防风夹克挂在他肩膀左侧,稳如泰山的丝毫没有滑下来的意思。
楼玉这才发现,他右肩膀打着白色绷带,里面隐隐约约渗出红色的血。
“怎么了?”里边传来询问声,一道温和不会给人压力的声音。
“没事。”他说。
少年声音清冷,和他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
楼玉错开一步,示意他先走,但实际上走廊的宽度能容得下四五个人排排站,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对方不甚在意道了句谢谢,大步流星的离开。
楼玉偏斜过身体,往他的方向望过去。
他的确很瘦,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宛如一根挺拔的竹子,清新又结实,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
然他已经有初显男人轮廓的趋势,宽阔的肩膀,暴露在外的手肘露出小臂均瘦流畅的线条,不时暴露出青色筋络……
无一不在昭示着这具身体里蕴含着多强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