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2)
裴云薇犯了错,被太傅训斥,她不服气,要将宋清辞拉下水。
宋清辞从座位上起身,在她面上看不到不情不愿的神色,虽然裴云薇故意攀咬上她,但毕竟宋清辞也违反了规矩,“学生违反学训,恳求太傅责罚。”
沈钧儒沉声道:“平宁公主的点心盒子,老夫早已知晓,无逸堂不可携带任何吃食,几位公主今日是第一次来上课,不知者无罪,只是往后不可再犯。”
锐利的目光转而移到裴云薇身上,他又出声,“成安公主知晓自己有不是之处,便将学训抄写两遍,后日一早呈交上来。”
这是开年来沈钧儒第一天来无逸堂授课,亦是宫里几位公主第一次来听课,不知无逸堂的规条情有可原,他本不欲有所责罚。
不过裴云薇故意将宋清辞携带食盒的事情点出来,面上无辜的口吻,背地里打的主意,沈钧儒怎会看不出来?
裴云薇已经及笄,不是孩子心性,一个刚刚及笄的姑娘,便存着这样恶毒的心思,若是对她纵容,日后只会自食恶果。
太后和皇上下令让几位公主来读书,目的就是她们修身养性、明理懂事。既然沈钧儒成了几位公主的太傅,更应该引导她们的德行和品性。正如一棵幼苗一样,需要时时修剪,有不对之处要指正出来,必要的处罚亦是为了几位公主好。
裴云薇紧紧攥着帕子,心有不甘,同样是违反沈太傅立下的规矩,凭什么宋清辞可以置身事外!
沈太傅此时又道:“平宁公主也抄一遍学训吧。”
宋清辞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是,太傅。”
眼见宋清辞也要抄学训,裴云薇手中紧紧攥着的帕子松开,然而心里的不甘并未完全消退,她为何要比宋清辞多抄写一遍?
宋清辞到底比她好在哪里?太后喜欢她,裴云蓁愿意和她玩在一起,就连沈太傅也对她多有宽待。
出去无逸堂,裴云蓁忍不住低声抱怨,“皇祖母希望大姐姐在无俊堂变得明理,我看怕是要让皇祖母失望了,她来上课的第一天,仰着下巴,一副骄矜的样子,读多少书也改不了她原本的性子。”
裴云薇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找事,再好的脾性也有生气的时候,宋清辞自然对裴云薇多有不满。
但裴云蓁夹在她和裴云薇之间,宋清辞不能顺着裴云蓁的话说下去,省得离间她们之间的姐妹感情。
宋清辞将话说到明面上,“蓁蓁,你处在我和裴云薇之间,多有为难之处。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也无意与她有什么口舌之争。但若是她动手在先,我不会白白忍受。
她此番话是不希望裴云蓁夹在中间难做人,干脆将心里话说出来,这样子裴云蓁心里也不会产生隔阂。
裴云蓁看着她,“清辞,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每一次都是她先挑事儿的。你放心,即便我不与你交好,我和她也当不成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裴云蓁娘亲去世的早,彼时的王皇后,妾室之身被扶正,裴云薇一下子从庶女变成嫡女,私下里没少欺负她,也没少和她争夺皇上的疼宠。
裴云蓁只有一个父亲,可皇上却有很多女儿。当时的皇上只是一个晋阳留守,每次皇上去看望裴云蓁时,还没说上几句话,裴云薇的奶娘便会匆匆跑来,说裴云薇发了热,或是受了风寒,想要皇上陪在身边。
裴云薇幼时总是用自己身子病弱当借口,病弱的孩子总是挂着父母的心,为此她得了不少皇上的疼爱,可她及笄后,生出坏心思、背地里耍手段的时候,却瞧不出来一点病弱之态。
是以,裴云蓁对她并没有太多姐妹情谊。
宋清辞能坦诚的说出刚才那番话,不欲让裴云蓁夹在中间为难,她自然知道宋清辞的意思,“我和她是姐妹,但我和你也是朋友,孰是孰非我分的清楚。”
宋清辞笑着点点头,裴云蓁是她在宫里结交的第一个好友,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她也不是被欺负不还手的性子,将一切事情说清楚,她和裴云蓁才能继续相处下去,不被裴云薇所影响。
公主们的授课不如两位皇子那般严苛,每日只上半天课,余下的时间自行处置。
沈太傅让宋清辞抄写学训,等翻开那本学训时,宋清辞算是彻底明白为何裴云蓁她们都觉得沈太傅十分严苛。
厚厚的小册子,从头翻到尾,共有二百六十八条规条。
宋清辞一条条看下去,“学子须按时完成每日任务”、“温故知新、不耻下问”、“仁爱同窗、敬重师长”、“敦孝悌以重人伦”、“尚节俭以惜财用”……
若是上京那些纨绔子弟送到沈太傅这里,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能脱胎换骨,从一个骑马遛狗斗蛐蛐的纨绔,变成一个品性端正的郎君。
今天下去不用去听课,宋清辞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将学训抄写一遍。
荔枝端着糕点和茶水过来,“公主,您歇一会儿吧,用盏茶。”
宋清辞笑了下,“没剩下多少,马上就抄写完了。”
荔枝不平的道:“沈太傅作何要罚公主您抄写学训啊!若不是成安公主故意将您拉下水,您也不用抄写这些东西。”
宋清辞不在意的道:“这是两码事,我也违反了规矩,该有的责罚不能少。”
荔枝还是有些担心,“奴婢听说沈太傅常常板着一张脸,头一日他就责罚了公主,会不会对公主您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啊?”
停下笔,宋清辞将誊抄好的学规放在一边,“不会,沈太傅渊博清正,前朝时数次抨击庆隆帝罪行,不受庆隆帝重用,今朝满身抱负得以施展,仍数次向皇上直言进谏。我虽然和沈太傅没怎么相处过,但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不满一个人。”
抄写学训之后,宋清辞用过晚膳,沿着凤阳阁外面的鹅卵石小道散步。
春日的风温暖,送来花的清香,傍晚的夕阳给大地镀上一层光,天边的晚霞绚烂,铺在小道旁蜿蜒悠长的湖水之中,耀眼绚烂,令人心旷神怡。
宋清辞手持团扇,边散步边和荔枝说起闲话。
“奴婢听说今天中午的时候,皇后召那位傅小姐去立政殿,留她用膳。不料,宋贵妃和皇后撞上了。最后傅小姐在王皇后和宋贵妃的宫里待了一会儿,也没留下用膳,又去向太后请了安,然后才出宫。奴婢有些奇怪,傅小姐虽然是高门贵女,但上京的高门贵女不止傅小姐一个,为何皇后和宋贵妃都急着拉近与傅小姐的关系?”
临近湖水,宋清辞用团挥走飞来的飞蝶,这才道:“傅小姐是裴云薇的伴读,皇后留她用膳说的过去。至于宋贵妃也要留她用膳,过不久皇上要给几位皇子指婚,四皇子的正妃人选就要定下。”
荔枝长“哦”一声,“奴婢懂了,宋贵妃这是想让傅小姐当四皇子的皇子妃。”
傅令容腹有诗书,行为举止端庄,虽然是裴云薇的伴读,但也没有跟着她一同倨傲跋扈。
当然宋贵妃看上的绝不是傅令容的品行,宋贵妃最在意的还是她的背景家世。
傅家在朝中和军中皆有实权,若是哪位娶了傅家的女儿,会是一大助力。不过太子之位稳固,想来傅家不会愿意让傅令容嫁给其他几位皇子。
再加上荔枝所说的,傅令容不得罪王皇后,也不得宋罪贵妃,最后还特意去向太后请安,如此看来,傅家要争取的该是太子妃。
提到宋贵妃,荔枝又道:“宋贵妃以前常让公主您去她宫里,也不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不光荔枝不明白,其实宋清辞也不清楚。最初的时候,宋贵妃对她格外的热络,后来她在寿康宫待的时间多了起来,眼见无法拉拢宋清辞,宋贵妃才作罢。
然而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这背后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理由。
天色渐渐暗淡,回去凤阳阁,想起来要给太子绣锦囊,宋清辞让荔枝多点几根宫烛,将一个锦囊绣出来,她才去沐浴。
沐浴后出来,荔枝拿来帕子,“公主,您给太子绣锦囊,奴才瞧着,您像是出嫁的小娘子,在给驸马绣锦囊一样。”
宋清辞轻咳一声,极力忽略心头的那抹异样之感,“荔枝,你胆子大了,你也来打趣我。”
宋清辞本来觉得没什么,荔枝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太子妃人选就快定下,她再给太子绣锦囊多有不妥。
等将这几个锦囊给太子送过去后,万万不可再给太子绣任何东西。
第二日去无逸堂时,宋清辞依旧是第一个到的。不过她进去屋子的时候,发现沈太傅正在准备授课的内容。
沈太傅除了要给她们授课,平日还有政务在身,实在是辛苦了。
宋清辞走过去,拿出誊抄的学训,“太傅,这是学生誊抄的学训。”
沈钧儒接过来,看了几眼,“昨日公主将点心盒子带到无逸堂,可老夫也尝了公主的糕点,最后老夫却责罚了公主。公主可有埋怨老夫?”
宋清辞浅浅一笑,摇摇头,“学生不曾埋怨太傅。”
沈钧儒注视着宋清辞,眼睛会泄露一个人心底的秘密,面前的女郎眸光如清泉般澄澈,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埋怨他。
沈钧儒虽然与宋清辞不曾有过多相处,可许是一看到宋清辞,不由得他便能想到自己走丢的女儿,对她多了几分耐心和关怀。
一个纤柔润秀的小女郎,经历了前朝和今朝,背后又无任何仰仗,在这宫里生存并不容易。
“公主本不必受此处罚,只是老夫观公主与成安公主之间有矛盾,正如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一样,若是老夫昨日不罚你抄写学训,想来成安公主私下里会越发为难公主。当然,老夫此举也不能就此打消成安公主与你之间的矛盾。不过,她总要有所收敛,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再生什么事端。”
宋清辞本以为沈太傅只是因为她违反了规条才处罚她,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深意。
沈太傅和她无亲无故,又和她没见过几次面,本不必为她一个前朝公主着想。宋清辞两靥生出笑,有些感激,“学生多谢太傅。”
沈太傅盯着宋清辞看了片刻,这位平宁公主眉眼清正,与人说话时总是带着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