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1 / 2）
各方计算,四处安排，又捱了几天。直到商浮光来到昆仑派五天之后，昆仑派的队伍才整顿完毕,一同出发。
因支援北域有出征意味，因此在山门附近的广场之上集中,由掌门亲自践行。
君云霄从前在凡界是皇后,对践行种种繁文缛节了然于胸，对践行毫无兴趣。偏偏此次北域之行昆仑派由明微带领，她跟守瑾作为副手,一左一右站在明微身后，不能偷懒。
等得?甚是无聊，只能用余光打量后边的队伍。
出行的队伍是按照不同派系列队的，同一队伍之中又先按辈分、后按修为排序。因此一眼看去，哪些峰头派了精英出动，哪些峰头不过是添头,一目了然。
传剑峰自不必说,按规定?通过秘境试炼的弟子应外出游历,但传剑长老顶着个“镇守门派”的招牌,一个正经弟子也不愿意派出。整个传剑峰队伍中，只有一个静溪,背负血红色剑绦，在风中孤独地站着。
这还是他师父守贞千辛万苦争取来的。
大约是守贞知道,秘境试炼之后，他们师徒在传剑峰已无立足之地,魔修之事又不能确定?到底是哪方势力所为。传剑峰怎么看都是风口浪尖之处，守贞为弟子着想，将他托付与君云霄跟守瑾,也是无奈之举。
除了传剑峰之外，人最少的就是戒律峰了。戒律峰的精英都已被明辞带走，外出除魔磨炼，另外汇合。队伍之中，只有刚通过秘境试炼的十几个静字辈弟子，由一名守字辈弟子带领着。
昆仑派的战斗力都是剑修给的，剑修又集中在紫霄、传剑、戒律三座峰头，传剑、戒律峰各有盘算，紫霄峰自然当仁不让。
清虚掌门有意给年轻人机会，除未曾通过秘境试炼、另有要事的弟子之外，紫霄峰守、静两辈弟子尽出，领头之人赫然是静字辈大弟子宗静恒。
济灵、妙法?、昆吾三座峰头已暗中跟随紫霄峰，安排与紫霄峰一般无二，不过领队之人都换成了守字辈大弟子。
远远的，君云霄在队伍末尾看到了静山和唐静秋。
“……祝破云君此行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清虚掌门总算将那冗长的致辞说完，吩咐道?：“出发！”
君云霄此前忙着准备种种，庶务一向又由紫霄峰打理，并未留意过如何?出行。此时随着明微转身，才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自来生长于绮罗丛中，钟鼓馔玉不足贵，今日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大开眼界”。
白玉山门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三艘巨大的“船”，船身雪白，只在两侧雕琢了莲花缠剑纹，正是昆仑派的标志。船上足足建了五层高楼，以君云霄的目测，一艘船便能容纳千人。
昆仑派整个队伍未必有千人之多，竟然一下子出动三艘？
大开眼界之后，君云霄的心情一下子冷静起来。
这派头，颇有奢靡之意，与剑修朴素艰苦做派有几分格格不入。昆仑派是一向如此，还是谁另有安排？
“破云君。”
守瑾作为紫霄峰庶务堂大总管，既是清虚掌门的心腹，又是此行的副统帅。清虚掌门的话一落，她便给了其他紫霄峰弟子眼神，随后，对明微抱拳行礼。
“请上船。”
明微颔首，脚步却未动，而是先瞥了君云霄一眼，而后才往前走。
君云霄跟上，紧跟着身后出发的便是传剑峰唯一派出的静溪，再是戒律、昆吾、济灵、妙法?峰弟子。紫霄峰要协调秩序，反而留在最后。
队伍行至山门，明微上了第一艘船，君云霄与静溪次序跟着。一到船上，君云霄便发现不对，回身看去，只见后边的戒律峰弟子却没跟上，而是与妙法?峰弟子一同，上了第二艘船。昆吾峰弟子上了第三艘，反而是济灵峰弟子跟着上来了，中间扶着一个商浮光。
“君姐姐~”唐静秋欢欢喜喜地来到她身边，眼中都是期待和兴奋。“太好啦，居然能跟你在一处，我还以为要跟那群凶巴巴的戒律峰弟子一起呢。守谨师伯说商前辈是门派贵客，不可怠慢，要我们济灵峰弟子随时照顾着。所以，我也沾光上来啦！哇~这船可真大！我从前只听说过飞行灵船，还从没见?过呢。没想到有天，我竟能乘坐！”
从前为了遮掩偷学法?术之事，君云霄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妙法?阁借阅了各式各样的典籍，对修界的种种都已清楚。
修界与凡间一样，有许多外出的工具，有不同的坐骑，也有舟车。只是与凡间不同，修界的舟车坐骑，都能上天入海。且越是高阶的坐骑，越是神通广大。
当然，饲养和维护的代价，也极为高昂，不是什么身份都可以用的。一般的仙修，最常用的坐骑便是自己的法?宝，因天下仙修半数为剑修，又以御剑为主要出行方式。
似昆仑派这般，出门便要几艘飞行灵舟的，绝无仅有。
或者?说，财大气粗，奢豪尽显。
还真是昆仑派才敢有的招摇。
君云霄摸摸她的头：“以后大开?眼界的事还多着呢。唔，这飞行灵舟应该不是自己飞的。”
“有灵兽！”唐静秋欢呼一声，跑到船头去。
恰好此时，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守瑾领着紫霄峰弟子对清虚掌门遥遥行礼。最后，宗静恒带着紫霄峰弟子上了第三艘船，守瑾上了第一艘，以令牌轻敲。
令牌之内传出人声：“守瑾师姐，都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守瑾点头，清叱道：“出发！”
而后中食二指并起一划，一道?剑气没入令牌之中，化光而出，落在船身的莲花缠剑纹上。船身上的莲花缠剑纹嗡的一声泛起光芒，涌遍整个船身，船身亮起蓝白两色交织的铭文。
君云霄试着认了一下，竟是一个套一个的符咒与阵法，不知叠加了几层。有悬浮的，也有防护的，层层密密，条理分明。灵气运转而过，缓缓将巨大的船身托起。
跟着，船前发出兽类的响鼻声。
“哇！”唐静秋趴在船舷上，看得?双眼亮闪闪的。“是传说中的火灵狮！我竟然看到了传说中的火灵狮！”
君云霄眯着眼看去，才发现原来船头各有六头灵兽系着辔头缰绳。那六头灵兽狮头马身，每一头足足有三丈来高，四蹄缭绕着火焰似的云纹。
只见随着守瑾的一声令下，火灵狮迈开?四蹄，拉动灵船。风声呼啸而过，被船身上的符咒挡在防护结界之外，只见滚滚云海自船舷划过。
“哇~~~”济灵峰弟子一齐叫出声来。
妖兽有品阶，灵兽自然也有，火灵狮就是九阶灵兽。据说火灵狮极为珍贵，每日必须吃火灵芝。中等仙门倾整个仙门之力都养不起一头，寻常城镇的城主所有得?一头，平日里非得?供着不可。
昆仑派不过是去一趟北域，一出手就是十八头！
“真好看呀。”
“火灵狮小时候也这般可爱么？平日里养在哪里？怎么从未见过？”
“我才种出一棵火灵芝，能喂它们么？”
济灵峰弟子大多连什么是火灵狮都没听说过，一听唐静秋的话，纷纷趴在船舷上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看得?君云霄心头发软。
天真可爱的孩子，又是救死扶伤之人，总是特别叫她喜欢，惹她偏心。
船身高楼之上，明微也听到了济灵峰弟子们的欢声笑语，只是欢声笑语如风过耳，他眼中所有的，只有一个身影。
她嘴角露出个了笑，很微弱，但那开心应当不是作假的。
原来她也喜欢新鲜事物么？
可那笑容没持续多久，便淡了下去。
明微感觉到她朝旁边走去，靠近了一个人。
那气息，是传剑峰那个弟子，他记得……叫静溪？
明微的心一紧，浑身的神识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无声地想开了。
“怎么啦？”唐静秋走到静溪身边，含笑问道：“长大了，稳重了，见?了这等翱翔云海的奇观，也不愿同你唐师姐那般，叽叽喳喳地欢呼雀跃了？”
静溪自上船之后，就靠在一楼的栏杆上，双手抱着剑，表情淡淡的，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不是静山，平日里唐静秋与人吵架，十回里有九回都是同他的。他也一向最爱逗唐静秋，眼下这般情形，换做平时，他早上去扯唐静秋的辫子，笑话唐静秋去了。
可眼下，君云霄故意逗他，他也不过是勉强地笑了一下。
好在他虽然表现异于寻常，到底是跟在君云霄身边长大的，心里始终当她是可敬可依靠的长辈。察觉出君云霄话语中的关怀之意，他再也忍不住，低声道?：“君师叔，我担心师父。”
他们师徒从来跟她交好，如今停云居与传剑峰势同水火，守贞留在门派之中，不知道会有什么遭遇，会不会被人欺负。
少年发着天下所有少年都会有的疑问：“君师叔，我什么时候能长大？什么时候能像你这般厉害？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地保护师父？”
君云霄歪头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回答。
静溪虽然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但他们认识时他已十一二岁，君云霄分外注意男女之别，从不与他有肢体接触。相识十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摸他的头。
触手冰凉，阴冷孤魂之身如唐静秋所说，却又有一份别样的清醒。
“君师叔？”静溪摸摸头，满脸疑惑。
君云霄道?：“人力终有不及，若是你永远做不到，你是不是就不去做了？是要继续自怨自艾，以自以为的深情厚谊，实则辜负他人良苦用心？”
静溪一下子站直了：“是，君师叔，我明白了。”
自怨自艾，担忧害怕，是没用的。有用的，是手中剑，是刻苦练剑的心。
少年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君云霄弯眼一笑，也不动作，足下踏着剑气，整个人腾身而起，稳稳地落在楼上。
灵船船体巨大，光是前后甲板便有百来丈宽，船楼高达五层，一二层给济灵峰弟子，三层做议事之用，四层是守瑾房间，得?到五楼，才是地位最尊的破云君。
她骤然出现，明微的动作更快，神识早已收放自如。只是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明微总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抬手，却捞了个空，这才想起此处并非停云居，而是飞行灵舟之上。
君云霄早有准备，自玄雾镯中取出小炉、茶盏，不一会儿就煮好了。双手递过去，她依旧不说话，只是笑。
明微受不了她这样有意无意的笑容，那笑容像羽毛，直在他心口上挠着。他接过茶，喝了一口，清茶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只得放在旁边，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弟子方才见?了个少年，忽然好奇而已。”
明微一时不察，脱口问道：“好奇什么？”
“好奇——”君云霄拖长了声音道，“师尊少年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为了自己本事不够强大，内心恼怒、困惑、着急。不过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师尊天资卓绝，自然不会跟静溪似的，惹人担心。”
她说着顿了顿，凑近了一些，孤魂之身本就什么都不怕，金丹期的孤魂可以随意踩着自己的剑气满天飞，更是有恃无恐。她身子一轻，坐在了栏杆上，双手撑住了栏杆。
位置改变，她的眼睛一下子近在眼前，里边的好奇清清楚楚地映在了他的心底。
“师尊，你少年时是什么样子？你第一次出门游历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坐着飞行灵舟么？”
六界之中没人敢问破云君的过往，破云君也从不允许有人如此放肆。
可她问出来，明微心中却尽是欢喜。
她想了解他，他便想把自己的过去摊得?清清楚楚，好叫某天，她能像了解萧明微那般，对他的言行举止都了如指掌。
“我那时……”他回忆着，脑中蓦地涌上些许刺痛。
过往埋藏太久了，像已经入土般，他得?用力挖掘，将上边累积了近千年的尘埃。
“出门可没你这么气派，我被一名清字辈师叔带领着，与一群同门师兄弟一同出门，都是御剑而行。也曾到过一些地方，除了几只作孽的妖物，不过没多久，门派中出事，我便中断了游历，回去了。”
从此以后，没能再离开门派。
“哦……”君云霄心思玲珑，没有追问门派里出了什么大事，非得?他回来不可，只问道：“那，师尊，明日咱们要去的未央城，你去过么？我听说那是北域最大的城池，夜不宵禁，歌舞升平，而且每年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夜晚，真的么？”
“嗯。”明微点头。“是真的，不过未曾有幸一游。”
“那这次咱们便有机会了呀。”君云霄双眼闪着兴奋的光，“师尊，北域之行应当不要紧吧？区区魔修，不在话下，等我们把魔修都抓住，能在未央城玩一会儿么？”
只是一句话而已，明微心里竟也微微荡漾起来。
他没有答应，但已经在期盼了。
期盼的，不止他，更不只他们师徒，甚至不止济灵峰的弟子。
还有戒律峰的弟子们。
“守磊师叔，明辞师叔祖传来消息，说他们一接到消息便往北域赶，大约明日晚上便到未央城。我刚刚问过守谨师叔了，她说明日会先在未央城稍作休整，同玄冥宫取得?联系之后，等玄冥宫少主前来迎接。”
守磊便是戒律峰此时的领队，他不在意地摆摆手：“知道了。”
“守谨师叔还说……”那弟子还想说什么，被守磊一个眼神吓住了。
等他退下之后，守磊才冷冷地哼了一声。
“守磊师叔，实在是太气人了。”旁边服侍的胖弟子察言观色，愤愤道：“凭什么济灵峰那些不成器的药农能坐第一艘船，咱们只能屈居其后？”
另一个矮个子弟子骂道?：“还不是因为守贞跟唐静秋巴结君云霄多年，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哼！等咱们明辞师叔祖到了，破云君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要做什么，还不是得要人办？到时候，咱们可只听明辞师叔祖的话。”
“对对，只要明辞师叔祖到了就好。守磊师叔，您别生气了，来，喝茶。”胖弟子递过清茶。
守磊喝了一口，又砰的一声放在桌上，骂道?：“你们懂个屁！明辞师叔来了又如何?？一群没出过门的蠢货！算了，唉……别人出门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出门游历，怎的就如此倒霉，先跟了个断情绝爱的破云君，后跟一个只知道斩妖除魔的明辞师叔！”
胖弟子对他的愤怒不明所以，瞪着一双迷茫的双眼：“啊？跟着破云君和明辞师叔祖有什么不好？破云君是六界第一剑修，明辞师叔祖是他们戒律峰的最强剑修，有他们二人在，咱们在把昆仑派弟子的身份亮出来，能在北域横着走。”
“那可是未央城！”守磊咬着牙重复，“未央城啊！”
矮弟子骤然明白了过来：“师叔您……”后边的话被守磊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