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田螺姑娘（2 / 2）
沈柏心底的那团火又涨高了一点儿。“我不要。”沈柏提高了声音。
对方顿了顿，又温声问道：“你不要……什么？”
他已经在极力掩饰了，可声音还是隐隐发颤。
伍洋正准备说句什么。
“我不要你。”
突然沈柏又开了口，这几个字说得清晰可闻，拖着鼻音，听起来委屈得不行。
“你走开。”
这三个字重重地敲在了商陆的心上。
他眼神凝住。
“老师……”伍洋终于开口，“还是我送小柏去吧，时间挺紧急的还，您的好意我就代他心领了哈。”
说完，他把沈柏放进了车后座，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见后排被占满了，丁一自觉地坐上了副驾驶。
就没有空位了。
“商陆，咱俩改明天约。”吴泽宇冲他扬了扬眉，“我先送他们仨去医院。”
说完，车窗摇上，黑色的车启动，驶入了夜色中。
商陆站在原地。
看着车远去的方向。
半晌。
他才抬起似乎还留有余温的右手。
轻轻慢慢地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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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直奔急诊室。
再然后，三个人就被赶了出来。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期间司乐也从图书馆赶到了医院。
医生拿着报告单出来告诉他们沈柏是急性肠炎，需要住院治疗几天，现在人已经醒了，可以进去看看，但是不要大声喧哗。
四个人声势浩大且集体沉默地挤进病房，看见的就是病恹恹地靠在床头的沈柏。
“怎么回事？”吴泽宇搬了把凳子坐下，声音放得很轻，“又不好好吃饭了是吧？”
先前岑月就专门打电话给吴泽宇，说过沈柏肠胃不大好的事儿，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以一个月随便吴泽宇开多少钱的价格高薪聘请他成为沈柏的饭搭子。
吴泽宇身为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民教师，痛苦地拒绝了。
沈柏别开眼，“吃了。”
“他没。”伍洋立马拆台，“今天到现在他就喝了半碗粥，中饭三点才点，到了又去睡觉了，后来也没吃，昨天就半夜吃了一顿，但是前天一天点了六回外卖……”
“……”
老底被抖落了出来，沈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狡辩道：“那平均一下不也是一天三顿么。”
“那我给你妈打个电话一次性把你这事儿都说个清楚？”
“……”
有被威胁到。
沈柏鼓起脸颊，吐了口气。
老半天，他才开口道：“那我以后认真吃饭。”
毕竟如果事情捅给了岑月知道，那沈柏就不是自己选择吃什么的问题了。
岑月必然能做到直接雇三四个阿姨来专门给他做饭。
彻底剥夺他的吃饭自由。
那也太惨了一点。
四个人围着沈柏，让他又对天发誓一定会好好吃饭，才勉强放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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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虽然被要求住院，但情况其实并不算严重。
第二天伍洋就把电脑和数位板给他带了过来，沈柏就换了个地方，继续肝分镜。
他一画起来就不注意时间，等到护士过来询问，他才想起来今天又过了中饭的时间。
一看时间，离晚饭饭点也不多会儿了，他洗个苹果，垫吧垫吧，打算等晚上一块儿吃。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拎着晚饭出现的吴泽宇。
并且缴了他的电脑，不吃完不让画。
沈柏没辙，在吴泽宇监视下，忍辱负重地把餐盒拿出来，依次排开，揭盖。
香气就飘散了出来。
杂粮粥，白切肉，肉蒸蛋，白灼上海青。
都是清淡入口的菜色。
看样子就是自己在家做的，手工感十足。
沈柏本来就感觉有点儿饿了，现在更是被这些菜漂亮的颜色刺激得食指大动。
“谢谢老师。”沈柏说着，顺手抽纸擦了一下筷子，“我也不是什么大病，不用这么麻烦的。”
吴泽宇自己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往嘴里塞，“不用谢我，我就是……呃，就是顺便！”
沈柏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自然，直接对肉蒸蛋下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嗯。
嫩是嫩。
……但是没放盐。
沈柏嚼了两下，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下一筷子他就换成了上海青。
这回倒是有盐了。
……就是菜好老，嚼不动。
接着，他又夹了一块白切肉，蘸了一点儿酱料。
肉质鲜嫩。
刀工凑合。
就是这个酱……
……居然是甜的。
沈柏迟疑了一下，放下了筷子，决定还是跟粥相亲相爱。
毕竟粥。
是电饭锅煮出来的。
再翻车能翻到哪里去？
这晚粥的温度正好，沈柏舀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
吴泽宇吃完最后一块橘子，才注意到沈柏狰狞的表情。
“不合胃口？”吴泽宇问。
沈柏捂着嘴，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摇得热泪四溅。
“没有……”
吴泽宇纳闷，“那你哭什么？”
“我就是太感动了……”
“？”
“我妈的厨艺……后继有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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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强忍着吃完了这顿饭。
虽然每一道菜的确都非常难以下咽，但不得不说，的确都是对他肠胃非常友好的菜色。
比起他自己点的外卖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是难吃，也是真的难吃。
而吴泽宇像是送饭上瘾了似的，从那天开始一连几天一到饭点就准时出现在沈柏病房。
沈柏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打饱嗝。
但毕竟人家一片心意，沈柏也从来没有强硬拒绝过，只是说不用这么麻烦了。
可吴泽宇根本听不出来。
下次还送。
还送。
还送。
在吴泽宇的关爱下，沈柏逐渐放弃了对人生的追求。
这天沈柏吃过饭主动去卫生间刷碗，刷着刷着，隐约听见吴泽宇在外头打电话。
“喜不喜欢我哪知道，反正看样子是挺感动的……”
“……说是妈妈的味道吧……”
“谁管你，谁让你不自己……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就做你的田螺姑娘去吧……”
沈柏洗完碗出来，把餐盒擦干净，给吴泽宇装装好。
吴泽宇交代了几句，提起餐盒就准备出门。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我明天要出趟差，不能来给你送饭了……”
沈柏瞬间如释重负，“真的啊？那太好……哦不是，您一路顺风。”
“……”
沉默了几秒。
沈柏还是没忍住，眼神期盼道：“去几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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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吴泽宇，沈柏就打开手机，挑选起了明天吃什么。
大概是这几天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沈柏看见什么都食欲满满，五分钟不到就定好了第二天的三餐。
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中午，外卖那边刚刚接单，拎着饭盒出现在房间里的人就变成了伍洋。
沈柏一看那个熟悉的小白饭盒，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今天的菜比起之前几天都有了显著的改善。
居然。
有红烧肉。
沈柏眼神发光，第一筷子就对红烧肉下了手。
然后。
失去了对人生的所有希望。
为什么。
有人。
能把菜做得这么好看的同时。
精准地把味道控制得这么难吃。
为什么。
为什么。
这到底是。
为！什！么！
但本着不浪费的优良传统，沈柏还是哭着吃完了，尽量不剩。
可没想到，到了晚上，出现的人就变成了司乐。
看见那个熟悉的饭盒出现在眼前，沈柏哀嚎一声，瞬间把自己给卷进了被子里。
“起来吃饭了。”司乐坐在凳子上，“守着你吃完我还得回去背书，赶紧的。”
“那你回去背书吧。”沈柏瓮声瓮气，“你要是差了一分我可耽误不起。”
司乐毫不客气地把被单从他身上给扒拉下来，然后把他拖起来，最后把桌子放平，说道：“你以为我就这么想来啊，还不是受人所托。”
“我回去给老吴手织一面锦旗成不。”沈柏垂头丧气，“他都出差了还这么挂记我，我实在是感动得吃不下饭，就让我把这个饭盒给供起来吧，以铭记他伟大的师德……”
司乐被他的语气逗笑了，“谁说是老吴了？”
沈柏露出一个“啊那不然呢”的眼神。
“他昨儿下午就不在禹市了，怎么可能给你做饭。”司乐说着，递给他筷子。
沈柏拿着筷子，好像恍然大悟，“是哦……可是这还能是谁，难不成是你做的？”
“我看起来有这么闲？”司乐挑了一下嘴角，“不过呢，这个人也不让我说他是谁，你就自己猜猜好了。”
他这么一说让沈柏来了兴趣，一连猜了好几个班上的同学，司乐都一个一个否认了。
“真是笨。”司乐无奈，“能做饭，而且是能做这么多菜，拿过来还是热的，你觉得寝室可能吗？那肯定少说得是有厨房的呀。”
有厨房？
沈柏对着这个信息犯了难。
见沈柏咬着筷子沉思，司乐眼角翘了翘，继续提示道：“毕业了不就能租房买房了，咱们好几个学长学姐不都天天发朋友圈说自己做饭么。”
——学长。
这个关键词沈柏划了出来。
他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但很快就在脑子里否认了。
——他已经走了。
——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你都住院快一个星期了吧，这从第一天开始就给你送饭，还顿顿不落的，那肯定是喜欢你才……”司乐说着，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呀，我不能再说了，你自己猜去吧。”
说完，他观察了一下沈柏的表情，然后压了压自己嘴角的笑意，拿出手机开始背单词。
“话又说回来了，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坚持喜欢你的还能有几个。”
半晌，司乐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喃喃了一句。
“我看啊，你就是没把人家放在心上，还得亏人家这么尽心尽力的。”
“小白眼狼。”
“……”
这一顿饭沈柏吃得是前所未有的难受。
一来是因为菜。
二则是司乐说的话。
司乐临走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对了，明天出院，我们来接你呀。”
说完，他冲着沈柏眨了眨眼，然后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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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沈柏都有点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意思。
他认认真真地在脑子里筛选认识的人，看看有谁比较符合情况。
可他记性本来就不是太好，现在刻意去想，反而想不起来太多有用信息。
而且每一回他总会避免自己去想那个他目前还不太愿意提起的名字。
毕竟。
是不可能的。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周末，丁一和伍洋到了医院，接沈柏回宿舍。
办完出院手续，走出医院大门，沈柏猛然间被迫停下脚步。
因为在医院大门口的广场上，有一个人。
这人，头发朝上抓起，身着银灰色修身西装，搭配了一条枣红色领带，领带上还夹着一根金光闪闪的领带夹，脚上蹬着一双增光瓦亮的皮鞋。
而他背后那辆紫色的跑车，连同跑车后座塞满的粉红色康乃馨，甚至康乃馨上洒着的金粉。
都凸显出了两个字。
风骚。
“……”
沈柏跟这个人对视了不到一秒，然后当机立断，低下头就想往医院里头蹿。
千算万算，他还是算漏了一点。
潘飞直接掏出了一个大喇叭，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于是震耳欲聋的播音腔，响彻云霄。
——“恭祝C大14动画1班沈柏同学康复出院！”
搭配着喜气洋洋的《好日子》。
循环播放。
拉扯得沈柏顿下脚步。
“这学长……”丁一嘴角微微抽搐，“都几几年了还来这一出……”
听见这句，沈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走向了潘飞。
潘飞做梦也没想到在经历了这么多次后，沈柏居然破天荒地搭理了他。
他摘下墨镜，欣喜地看向了沈柏。
“宝贝儿——”
沈柏直接打断了他。
“你有房吗？”
“？？”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潘飞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
“有有有！复式楼！”潘飞反应过来后，猛地点头，“房子就在华西路那边……”
——华西路。
沈柏想了一想。
是挺近的。
确实能够做到送过来的饭还是热的。
接着，他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会做饭吗？”
——意！外！之！喜！
这简直就是下一句问他会不会洗衣服会不会做饭会不会奶孩子会不会给女儿梳辫子的节奏！
潘飞激动到脸颊通红，一个劲儿地点头，“会会会，特别会，不不不，也不一定什么都会，但是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就去学……”
“不必。”
他还没来得及喜出望完，只见沈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拿出手机。
三秒后。
沈柏慢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喂，警察叔叔，我要报案。”
“有人给我投毒，时间长达一周。”
“嗯，我现在已经单方面控制住他了，你们什么时候来抓人？”
“……”
作者有话要说：带着三合一出现了……
寻找了一下自我，现在自我回来了，痛定思痛，发十个小红包（跪着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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