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平行（1 / 2）
今天的泽安城格外的热闹,因为大顼朝内的第一武将邱家,今天从西北绛贡回了泽安。
说起邱家，泽安城男女老少都会夸赞几句。
如今邱家的当家人邱大将军是一员猛将，他的妻子邱夫人也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战场上杀敌无数。就连他们年仅十八岁的儿子邱戎，也在五年前便跟着他们上阵杀敌。
可以说，邱家一家为大顼的稳定安康做出的贡献，当朝无人能及。
故而,在他们回泽安时,百姓们都自主地夹道欢迎。
回了泽安之后，因为已经离开了军营，所以邱父邱母便不再拘着邱戎,每日除了晨练之外,放任他出去玩儿。毕竟是男孩子，总不会那么文静地每天待在家中。
于是，邱戎除了和大皇子裴琰碰碰面闲聊之外,偶尔也会自己一个人在泽安城的街道上闲逛。
几年没有在泽安，倒还有些新奇的东西吸引着他。
这天,邱戎在走到一间字画店铺外时，无意向店内瞥去，便看到店铺掌柜的正在和一个小女孩儿争执。
那女孩儿看着瘦弱，估摸着十岁多一点的模样。
她手中拿着誊抄的纸张，恳求地对掌柜说道：“钱掌柜，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八文钱抄写一本书,也不过才过去了十日功夫，砍价不要这么严重吧？”
钱掌柜摆摆手，推搡着将女孩儿赶出门，“去去去，不接受我的开价就赶紧走开！”
女孩儿不依不饶，“钱掌柜，真的不能再通融通融吗？”
掌柜的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推出了门外，女孩踉跄着差得摔倒，但是手中的纸张却尽数散落在了地上。
前几日，泽安城里刚刚落了春雨，此时地面上尚有零星积水，脆弱的纸张掉落在上面，瞬间便湿了一片。
女孩低着头，看着自己誊抄了十天的心血毁于一旦，眼泪氤氲在眼眶中。
她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用满含委屈的声音嘟囔道：“不收便不收嘛……这么凶干什么。”
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捡起纸张，再把它们一张张地整理好。
一旁看着的邱戎，也走了过来，帮着她捡拾。
因为女孩一直低着头，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周围还有其他人。
到所有的纸张全被捡起之后，女孩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着，怕自己有所遗漏。
在她向后退去时，撞到了邱戎的胸膛。
她转过身来，道歉道：“抱歉，我撞到你了。”
邱戎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她，“无妨。”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纸，感激道：“多谢你。”
“不用，”邱戎顿了顿，补充道，“城西的字画铺子开价会公道些。”
女孩眼中闪出光芒，仰着头看向他：“谢谢你，大哥哥！”
邱戎抿了抿唇，对方应该很少接受到别人的善意，所以对自己谢个不停。
刚刚离得有点距离，他看得并不甚清楚，此时与对方面对面，他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瘦小。连身上的衣物也并不合身。
几天之后，邱戎在与这天相同的时辰前去城西他说的那家字画铺子，果然看到了女孩。
他隔着街道，站在店铺的对面，当她拿着酬金兴奋地走出大门时，在抬头的一瞬间便能看到自己。
女孩在看见邱戎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喜悦，快步走到他的跟前，“大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嗯，今天收获甚丰？”
“是呀！还要感谢大哥哥的推荐。这样吧，我请大哥哥吃东西！”
邱戎拒绝道：“不用。”
“不行！”
女孩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吃嘛……”
邱戎无奈：“请我吃什么？”
“糖葫芦！”
邱戎：“……”
见对方好像不喜欢的样子，她羞红了脸：“我只能请得起这个……”
“走吧。”
两人来到卖货郎面前，女孩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了邱戎。
“我叫陆悦容，哥哥叫什么名字？”
“邱戎。”
“好巧啊，我们都有个‘容’字。”
“……我是‘戎马一生’的‘戎’。”
“原来不是一个字……”
因为一串糖葫芦，两人熟稔了起来。
闲暇时，邱戎经常会出来和陆悦容相约。因为知道她生活十分拮据，所以邱戎都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充当着陆悦容的师长，教她一些知识和常识。
在泽安城南的那株梧桐树下，有一张石桌。后来那里成了他们每次见面的地点，他们或是看书、练字都会在那儿。
也是相熟了之后，邱戎才知道陆悦容已经十二岁了，可是因为饮食生活跟不上，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
这天，陆悦容在练字，邱戎在一旁看着兵书。
突然从树后传来一道声音：“我说你小子总是出门，原来是学会了拐人家的小姑娘了！”
陆悦容被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邱戎身后躲了起来。
邱戎看向来人，无奈道：“娘，你注意点言辞。”
他又转过身来安抚着陆悦容，“别怕，这是我娘。”
七岁就丧母的陆悦容，对“娘亲”这个身份早已十分陌生。
她眼带欣羡与胆怯，悄悄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邱母，正好与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对视上了。一瞬间便又缩了回去。
邱母看到了陆悦容的模样，疑惑道：“咦？这孩子，似乎有点像一位故人。”
邱戎问：“故人？”
邱母向陆悦容招招手，“丫头不要怕，到伯母这儿来。”
她松开了手中攥着的邱戎的衣服，抬头看向邱戎寻求意见。
邱戎拍拍她的脑袋：“去吧，不要怕。”
陆悦容走上前去，叫道：“……伯母好。”
邱母上下打量着她，“丫头是姓陆吗？”
“是……我叫陆悦容。”
邱母叹气，“果然是故人的女儿。”
“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她的母亲也算是泽安城有名的才女，后来家道中落嫁给了陆峰。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对恩爱夫妻，没想到陆峰早在外面养了外室。可怜她红颜薄命早早离开，当年陆峰便将外室扶为正妻。想不到陆峰对自己的女儿竟也苛责如此！”
陆悦容被这一番话说得眼泪直落。
邱戎曾经与陆峰有过面见过陆峰一面，那人看上去一派谦谦君子作风，不想背地里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陆悦容默默垂泪的模样，只觉得既愤怒又怜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后，邱戎对她就更加上心了。俨然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在照顾。
除了陪她看书写字，还带她出去玩儿、教她骑马。然而物质上的给予，邱戎却不敢轻易给她。
曾经有一次，因为他记着陆悦容自小应该是没有吃过太好的东西，便带着她去了泽安城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
没有想到，陆悦容却一直记着邱戎为自己花了很多的钱。后来拼命誊抄了将近两个月的书籍，再加上节衣缩食，才攒了好几两银子，就是为了还给邱戎。
明明是为了她好的举动，反而却造成了她的负担。从那之后，邱戎便知道了，自己宁愿多陪着她久一点，也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自己在她身上花了很多的银子。
每每陆悦容用着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时，邱戎心中便满是温柔。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带她回家，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然而没过多久，邱戎又要跟着父母去往绛贡了。
离开的那天，邱戎骑马伫立在城门外许久，也没有等到陆悦容。明明前一天已经说好了她会来送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正当邱戎觉得她不会来的时候，陆悦容终于出现在了城门口。
彼时他骑着马已经离开了一里之外。
远远的，他听见身后有人叫着“哥哥”。等到他转过身看去时，便看到对方奔跑的步伐，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
邱戎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他急忙扬鞭向她奔去，然后下马将她扶了起来。
城门外的道路上尘土很多，陆悦容这一下摔倒，浑身都变得灰扑扑的。
邱戎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的尘土，“怎么这么不小心，走慢一点我又不会跑了。”
陆悦容眼泪刷刷地落了下来，“可是……哥哥这不就是在跑路吗……”
他抹去对方的眼泪，“我还会回来的。”
“那……那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三四年吧。”
“那个时候我都已经十五六岁了……好久啊，哥哥不能早点回来吗？”
看着陆悦容渴求的眼神，邱戎想立即答应她，可是很多事情他承诺了并没有用。
“最快也要三年。”
她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失落地说道：“哦……可是，我和哥哥才认识了半年。”
邱戎不愿意见她如此，便说道：“悦容今年才十二岁，也许等哥哥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哥哥忘记了。”
“才不会！我会一直记得！”陆悦容立即反驳。
他勾唇，“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好！什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