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怄气(2 / 2)
他的眼眸忽然黑得如最深的幽潭,脸上笑容渐失,就像一头暴怒的猛兽,似要一口吞她入腹!
望了她半晌,他才忽地起身,叫人进殿,少顷,赵福端了刚炖好的补汤进来,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回身指着若儿,凶戾地盯着她,额上青筋迸起,“将她带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赵福愣住了,心头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尉迟夙已甩袖离去,他叹了叹,担忧地望着若儿道,“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咱家都劝过多少回了,让你顺着点皇上,让你多笑些,若皇上见了你的笑容,怎会这样对你?”
若儿不说话,只抱着手臂缩在床边,眼泪豆子似的往下掉,赵福见她这样,也不忍多说,只安慰道,“姑娘且宽心,皇上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才说了那样的重话,如今先委屈姑娘了,等皇上气消了,自然还是要你陪在身边的。”
而赵福所说的“委屈”,便是让若儿暂且做个侍茶的宫女,平日里端个茶送个水的,并不怎么露脸,但又离尉迟夙不远,等哪日尉迟夙又想起若儿的好来,也能立刻见着人。
赵福伴驾多年,也摸透了尉迟夙的脾气,深知他不是不想见到若儿,只是恨她不肯服软罢了,既然狠不下心打她骂她,便只能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去去她的傲气。
只是,如今若儿正病着,总要先将养一阵子,才能去侍茶,但偏偏尉迟夙心情不好,不愿在金州久留,休整三日后,便下旨班师回朝,只将韩从水留下来处理南朝善后事务。
大军出发那日,赵福将若儿安置在队伍尾侧的马车上,因怕她受不住舟车劳顿,又悄悄留了个医侍下来,专门照料她的身子。
但即便这样,等回到北朝都城,若儿还是病倒了,一直昏睡不醒,每日高热不退,嘴里说着胡话,水米不进的,最后连药汁儿都灌不进去了,眼看要不行了,赵福急得三魂没了两魂,便擅作主张,又传了数位太医来会诊,殷勤地救治服侍,如此过了七八日,若儿才好了些,也能吃下几口药了,算是保住了一条命,渐渐调养了起来。
待她痊愈了,赵福才将她重新安置在宫女住的房舍里,将她托付给了神武殿侍茶的宫女素秀。此后,若儿便跟着素秀一道当差,过得也算平静,白日里差事不重,就是打扫端茶等等,且不用她到御前侍候,她只需泡好茶送到殿外,自有素秀奉到御前,而尉迟夙也再没有宣她侍寝,每日结束早朝,他都留在“宜清斋”批阅奏章或召见臣子,无数头痛的事情在等着他,有时要忙到第二天早上。
若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是好的,她甚至幻想着,尉迟夙有后宫佳丽三千,过不了多久便会忘了她,到那时,她再想法子出宫去,寻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就这样过了有十来日,却说这日,尉迟夙召见萧煜,她端了茶盏侍立在殿外,萧煜奉旨前来,从她身旁走过,那一瞬间,两人离得极近,她手上一颤,盏中茶水洒出,溅上衣袖,可是,他却目不斜视,不看她一眼,只当她是陌生人,就这么与她擦肩而过。
她早料到这结局了,心底却还是痛,令她无法承受的痛,她茫然地站着,眼泪流了下来,像两道安静的溪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小太监塞了什么东西到她手里,等到无人处,她打开来瞧,竟是一张折得小小的纸条,上面瘦劲刚毅的字迹,隐约是萧煜的手笔。
他约她三日后子时,往“姌台”一见。
那“姌台”是北朝后宫的禁地,封了有百年之久,萧煜约她去那儿做什么?既然他决绝至此,又为什么还要见她?更何况,他如今住在尉迟夙赐的宅子里,有侍卫日夜看守,未得传召,不能踏出宅子半步,三日后,他要如何进宫?她百思不得其解,掩饰着纷乱的心绪,回了自己的住处,将那纸条置于烛上,一把火烧了。
当晚,素秀回来时,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得有如筛糠,若儿问她怎么了?
素秀哆嗦着,仿佛连话也说不清楚,“‘姌台’……‘姌台’有鬼……”
“有鬼”若儿细看她的表情,不禁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真的?”
素秀点头,眼里满是恐惧,“宫里人都说,‘姌台’是太宗皇帝为皇后韩姌建造的高台,后来,韩皇后因牵扯进了叛国大罪,被太宗皇帝逼着从高台上跳了下去,此后,‘姌台’被封,荒废百年,据说,常有人看见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飘荡徘徊在‘姌台’前,老远都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那是韩皇后冤魂不散啊,方才,我经过那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