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为官为臣(2 / 2)
饶是去岁没能返京述职,可公府仍是会在其政绩核鉴上重重加上一笔,他日想要位列公卿,或想赐爵封侯,就比寻常同侪拥有更大的机会了。
徐隅本人在自得之余,也深知这胥浦太守的官位已成为香馍馍,盯着的人愈来愈多,就等着他犯错,好将他顶替下去。
徐隅非但想继续稳坐此位,更想做满两任,毕竟他才刚步入而立之年,若一任届满便转调他处或直接迁调回京,过往的资历和政绩仍未足以让他更进一步。
想在大汉朝堂与诸卿居于席首,坐望三公九卿之位,只稍稍镀金是不成的,铸造金身还差不多。
席首,非是首席,朝堂之上,首席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御座,所谓席首,乃是列席之首,后世所谓的居于前列,就是这么个出处。
君臣坐而议政的汉代,所居席次和位秩彰显着大臣的地位,所谓的位极人臣,自然就是分坐左右两席上首的丞相和太尉两尊大佬了。
虽说各郡太守秩同诸卿,然实际地位多是没法与诸卿相提并论的,就如后世华夏,同样是高官,省里的大佬在地方上一言九鼎,遇着中央部级大佬,终归要矮半个脑袋。
类比到徐隅身上,若他早早迁调回京,多半就任副部,还得坐在部级大佬后头,他自是不甘愿的。
正因如此,自大汉与哀劳交恶,他端是寝食难安,有焦虑亦有所期待。
既忧心哀劳王老糊涂了,聊发少年狂,出兵来犯,却又觉着若真如此,对自己未必不是个立下大功的机会。
尤是知悉参骑校营已从滇地返归,将继续驻守胥浦,暂不调驻他处后,徐隅心中的期待就更是彻底压倒了焦虑。
各大商团派驻胥浦城的总掌事们,数月来之所以敢让招募来的诸多捕奴队潜入哀劳腹地,大肆烧杀掳掠,未尝不是徐隅刻意放任的结果。
是撩拨,更是挑衅!
“这徐隅倒是个妙人!”
皇帝刘彻虽远在长安,却能靠暗卫构筑的情报网,知悉各地的情势,得知徐隅的诸般行事,微微颌首笑道:“既是如此,朕也不吝于给他个机会。”
“张骞,你给哀隆去函,让他遣人暗中与徐隅联系,朕会给徐隅颁下密旨,让他助哀隆成事。”
刘彻微微抬眸,如是吩咐大行令张骞,复又望向老神在在的太尉郅都:“还劳烦郅公也给参骑校尉下道军令,让他暂且听从徐隅调派。”
汉郡的太守和都尉虽掌一地军政要务,然若无军令虎符或紧急军情,是无法调派正规军的,莫说精锐校营,便是边军都未必调得动,所能掌御的只是本地府兵,就类似后世的预备役。
皇帝刘彻虽可独揽兵权,然在寻常时候,也不会轻易越过太尉府颁布军令,对军队和官僚体制的尊重,亦是对公卿将相的尊重。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身为帝皇,要懂得揽权,亦要懂得放权,否则怕是会成为真的孤家寡人。
郅都欣然应诺之余,心下也不禁感叹徐隅命好。
三大汉郡合围哀劳,滇郡掌军者乃都尉公孙敖,仰光郡掌军者乃太守公孙歂,皆出身长安公孙氏,考量到现今各大军系的平衡,皇帝陛下未必想让平定哀劳的首功再落到公孙氏头上。
倒不是猜忌公孙氏,让公孙族人继续建功立业可以,加官进爵也可以,但太过出风头就不好了。
现今大汉军力鼎盛,猛将如云,不需要出甚么军神或战神来提振军心士气,更没必要为后继之君留下某支军系独大的隐患。
徐隅端是恰逢其时,在最合适的时机入了皇帝陛下的眼。
文臣难觅军功,要加官进爵只能层层历练,熬资历,攒政绩,拔擢速度向来没有武将快,稍稍比较满朝文武晓得了,文臣往往比同位秩的武将年岁要大不少。
郅都本也是文臣出身,若非昔年连番领军征战,怕也难以位列三公。
徐隅刚入而立之年,若此番为平定哀劳立下首功,将来的仕途无疑会顺畅无比。
石德与徐隅,皆是同辈臣僚,年岁也相仿,脾性和行事风格却天差地别,如何为官为臣,做个好官,做个能臣,权看个人衡平,没必要非分个好坏优劣。
“身为帝皇者,不宜仅凭自身好恶,去决定该重用谁弃用谁,须懂得适材适所,若让石德与徐隅互调官位,怕是都没甚么建树。”
皇帝陛下如是警醒自家傻儿子,太子殿下躬身受教,亦知自身脾性太直,太过好恶分明,又不懂掩饰情绪,实非为君之道,想好生承继帝位,尚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