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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什么品种?”
“拉布拉多。”它是一只自身寿命超过拉布拉多平均寿命的长寿狗。
秦苒问:“叫什么?”
温柏义顿了顿,似有些不好意思,“泼皮。”有认真取过名字,但后来闹它闹习惯了,也忘了它本来的正经名字。小时候叫它小泼皮,后来叫老泼皮。
“这名字好玩,”秦苒想起桩麻烦事儿,“那你应该得经常遛它吧。”这么喜欢玩的狗。
“嗯,早一次晚一次是最少的,如果休息在家,它会想尽办法要拉我们出门。”温柏义列举了狗鸡贼的时刻,比如叼着狗绳站在门边装可怜,比如不停闹你直到你投降,“后来它走不动了,我……我买了一个辆婴儿车推它出去。”泼皮十二岁时,温柏义就已经在预习告别了,“我会收集它的一颗颗掉落的牙齿,一根根脱下毛囊的胡须,用密封袋封好,写上日期,装在盒子里。”
直到它牙齿掉光,老得没有力气咀嚼,胡须、鼻头渐渐变白。最后时光,温柏义带它去医院输营养液,拖延彼此相伴的时光。去接狗出院回家时,他在门口撞见了尔惜,她猫在一个风衣男人怀里哭,那个男人他见过,是她的上司,她叫他老大。
温柏义讲到这里,陷入沉默。
秦苒不知他话语里颠簸的关于“我”和“我们”的留白,单纯想象狗狗的画面,涌起些许怅然,“和养一个小孩一样呢。”
“不一样吧,”温柏义饮了口矿泉水,“小孩长大会有越来越多的朋友,但是狗长大就只会有你。”所以他对宠物这两个字本身多了几分怜惜。
秦苒跟着落寞,“你和你老婆一起养的泼皮吧。”她好奇他老婆。
“嗯。”他配合的应了一声,似乎只是出于不叫她话落空的礼节。
温柏义起身往海边走去,日出如渡金身,将他忧郁的背影浇成模具,漫漾在秦苒的大脑里。她跳跃地冒出这个医生还挺好看的想法。
有一刻,岸边陷入静谧。
秦苒四下张望,发现是她入神了,其实还是挺吵的。北回归线是热门打卡处,不少岛上居民兼职导游工作,纷发传单。秦苒接过,随意扫了几眼,再往海边望去,温柏义还是那个姿势,长身鹤立,孤影向阳。
那一帧好像定格了。
秦苒起身,一边走一边对折传单,几步路走到他旁边,朝他扬扬传单,“在想泼皮吗?”她说着叠起乌篷船,“我们折一只小船,把想念叠进去,丢到海里吧。”
温柏义两手抄兜,偏头看着她手上麻利的动作,“语文老师真浪漫。”
“我大学实习的时候,学生教我的。”她自嘲道,“我可笨了,学了好久。其实我对手工艺并不感兴趣,但她很有耐心,一边教我一边给我讲她和外婆的故事,我那些琐碎的耐心在学生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手部有条件反射一样,不需大脑思考,指尖引领纸船成型。乌篷船船身狭小,船篷低矮,叠出来有一个可爱的小肚子。
她得意地将小船献宝一样递到温柏义眼下,见他声色不动,自觉幼稚,讪讪缩回手,“算了。”
温柏义赶紧接过,“没有,只是这船和我见过的船叠法不一样。”
“你见过的是什么样的?”
温柏义扭头,由地上捡起一张别人丢弃的传单,也叠了起来,中间一度忘了,试了几个叠法,最终外科医生灵活的手指获胜,一个锡箔元宝船叠成。秦苒看着那只船,一时语塞,“这是……给逝者的。”
温柏义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小时候家里清明前会叠的东西。
秦苒将两只船摆在一起,恰是应景,“那就一起放进海里,给泼皮吧。”
温柏义深深看了她一眼,轻扯唇角,跟在兴冲冲的秦苒后面,“你觉得能飘多远?”
“一米?”
“你看这个浪头。”一厘米都悬。
海水一波一波往他们脚边卷来,翻涌的白色沫花没有歇止迹象,秦苒遗憾地看着手上两只纸船,“那……”
温柏义说:“下午开车找片安静的海域吧。”
让想念飘得远一点。
“好啊。”秦苒本当他不感兴趣,见他认真对待此事,涌起一点快乐。她拿着两只纸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包,犹豫这船怎么摆放。
温柏义未言语,只抬手拎过,两指默默夹着,再度浸入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