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上船(2 / 2)
然后没过多久就开船了。
太子殿下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越离越远的码头,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是不怎么乐意被人打扰的样子。
封四姐扭着蛇腰出去乱转了。
苏合也溜出去找杜飞白叙旧去了。
许久不见的人,总是会有些陌生感,何况苏合这大半年来的变化实在是有点大。
杜飞白想问她怎么会成为护送太子殿下的人,但又觉得这问题有点冒昧,不太适合问。
还是苏合先打破沉默,“杜大哥,你这半年没按时吃药吧?气色不太好。”
她这一开口,两人间的距离感顿时没了,杜飞白温和地笑了笑,“一直吃着呢,只是有点晕船。”
杜家虽然跑海上生意,但他身为家主,又体弱多病,基本上是从来没有亲自上过海船的。这次迎接太子殿下,一路上的风浪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晕船?”苏合想了想,“船上备的有药材吗?我可以制些晕船药。我们一行人大多都是北方人,估计晕船的也不少,大家分一分。”
“有些常备药材,不太全,一会儿带你去看看。”杜飞白看着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关切,“阿合,你……过得怎么样?到金陵以后是会一直跟着殿下,还是……”
苏合微微垂眸,想起当初在金陵的那段日子。如今回过头去看,她能够接近岳清歌,完全是撞了大运的。杜飞白当时多少是有点怀了善意的消极怠工。
如果不是恰巧引起了岳清歌的注意,也许她一直会在金陵的长春堂当坐堂大夫,也许会慢慢被杜飞白打动。每年与他一起过春节,每年与他牵着手看花灯。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大约会渐渐被时光磨成隐约的遗憾,偶尔伤心怀念一下,却不会影响岁月静好。
从此人生走的就是另一条路了。
女孩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尾微微上扬,唇边带着一丝温软的笑意,然而再抬起眼眸看向杜飞白的时候,眼神却明亮锋利,带着一点也不后悔的决绝以及刻意做出的一点轻快,“杜大哥,你曾说过喜欢我,我一直都没有给过你回答。”
“阿合,你不必……”
“不,杜大哥,能被你喜欢,是一件特别荣幸的事情,但是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年纪不小了,不要为我再耽误时间了。”苏合偏了偏头,有点俏皮地笑了笑,“杜家已经足够有钱了,你又没什么奢侈的爱好。钱是赚不完的,还是抽出时间尽早成家吧。”
迟来了许久,却依然躲不过被拒绝。当初他在枯荣谷用“适合”来第一次表白,如今果然遭到了报应。杜飞白本应该觉得有些尴尬的,或者应该君子一点,不再多说什么。然而杜飞白看着苏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心疼。“阿合,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合笑的极为明媚,“我现在很好,杜大哥,不用为我担心。”
她一直记得杜飞白当初对她说的话——要学着就算天塌下来的事情,也能淡然处之。开心一天也是过,不开心一天也是过。别让自己生活在痛苦和仇恨中。
苏合觉得自己以后应该多笑笑。当年在枯荣谷的时候总是努力板着脸装老成,如今想想真是孩子心思。
杜飞白人不是不好,他故意逗她的时候,苏合也不是没有脸红过。只是江湖风霜太大,他一个病弱的商人,还是不要掺和了吧。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多好。
杜飞白心里有点难过的滋味泛上来。他只是一介布衣,却也有自己的消息网络,有些事情知道的迟一些,却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决明神医死了,南星被朝廷通缉不知所踪,朱砂嫁给伯阳候世子做妾,后来又被齐王看上。这些事纷纷攘攘,苏合又怎么可能很好?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她。然而岳清歌在梅林附近的庄子已经人去楼空,他毫无线索,甚至担心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杜飞白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没有追根究底的去问苏合,那些事情,她不愿意提,那也就罢了。难道非要打破她若无其事的面具,让她在他面前哭吗?他又帮不了她什么。
杜飞白只能说:“阿合,不管怎么样,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有什么能用到我的地方,你一定不要客气。”
“杜大哥你言重了。你身体弱些,但也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者该做的事情。你又没欠我诊金。”苏合笑了笑,笑容里仿佛还带着少女神采飞扬的明媚,“不过如果有事,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你也不必跟我客气,走吧,带我看看船上的药材够不够配晕船药。”
杜飞白带她去了放药材的地方,苏合看了看,就忙活开了,“杜大哥,我可能需要很久,你先回去吧。我随身带的一些常备药丸也需要补充,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苏合忙活了一下午,又借了船上的炭炉熬药,制了好些药丸。
借炭炉的时候看到厨房有青梅,索性都要了来,加了甘草之类的药材,制成酸甜可口的蜜渍青梅。晕船一般都没胃口,有这些果脯开胃,有时候比晕船药还管用。
做好了,苏合就找船上的小厮给杜飞白送去,还给护送太子的侍卫也一人送了一份。
岳清歌靠在船桅上吹着风,同时也顺便望风,整个船的情况收归眼下。
他看着她跑去找杜飞白聊了半天,笑的明媚灿烂,又看着她忙上忙下地配药,给所有人送晕船药。
岳清歌忽然意识到,她对人的照顾似乎是一种习惯,也许不是刻意讨好,不是别有用心,甚至……也不是因为那个人对她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当初那些凝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片赤诚的关心体贴,傻乎乎的不计回报,并不是对他一个人,也不仅仅是对太子殿下。
她只是医者仁心,而他,曾经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她让他戒备、伤心,又狼狈,而她是真的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