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2 / 2）
事到如今，曾哲也不期望能让沈瑜落选了，只要阻止沈瑜成为解元，就算是勉强完成容亲王的嘱托了。再说，这不是他不想让沈瑜落第，而是情势不允许，有李微护着，沈瑜的实力又摆在那里，他曾哲又没有指鹿为马一手遮天的权势，权衡局势，能让沈瑜当不成解元已是不易。
曾哲觉得，自己如此主动示好，李微应该会妥协了啊。
谁知道，李微似乎是完全没领会他的退让，还是那句话：“不行，我就喜欢沈瑜。”
此言一出，别说曾哲，几乎是满座皆惊，人人侧目。
万万没想到，李微李大人看似一个痴呆书生，行事为人却颇有几分霸气。
一旁的张盛对李微，更是刮目相看！这种刚直的表达方式，也只有我们这位李微李大人做得出来。
总而言之，不管曾哲如何退让转圜，李微就是一个意思——选沈瑜！
李微意料之外的坚持令曾哲气得当场想跳脚。嘴边的棕色小胡子被他喷泄而出的气息吹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他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愣头青！
若是换了旁人，随便一个人，哪怕是跟他不对头的官员，被人质疑自己有私心，谁不是麻溜地赶紧撇清了关系，放弃沈瑜，只有李微这愣头青，仗着自己是阁老之子，无心仕途，还敢公然宣扬自己的偏好！
曾哲气得脑瓜门生疼，心里却越发清明起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恐怕既不能完成荣亲王让沈瑜落榜的嘱咐，也无法阻止沈瑜成为解元了。
怎么办？
眼看两位主考官各持己见僵持不下，其余的同考官与辅官们个个默不作声,装成死人一样，只求不被战火波及。
而张盛却有点坐不住了。
表面上看，张盛之所以能成为本次乡试同考官之一，走的是吏部侍郎段锦的门路，但实际上，张盛早年受过李阁老的恩惠，所以，他是李阁老的人。
乡试之前，在张盛面见李阁老时，李阁老说过，让儿子李微成为这次乡试的主考官非他所愿。因此，特意嘱咐张盛，务必看好这个不通世务的儿子，不要让他惹出事来。
这个要求，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眼下，张盛觉得，或许就到了他出手的时候。若任由这事发酵，李微只怕会落下独权跋扈的话柄。万一有人趁机攻击李阁老，说他任人唯亲，有操纵乡试之嫌，那就不太妙了。
想到这里，张盛站了出来。
“两位大人，下官有一个建议，或许能解两位大人之争。”
“哦，说来听听。”对于李微的死脑筋，曾哲正愁得不行，急忙应道。
李微也无异议，轻轻点头。
“是这样，既然两位大人各有人选，下官觉得，不如让在场的诸位大人都来参与推选，这今次乡试的解元之位，就由推选人数最多者得，如此，可算公平？”
这样，不管结果如何，李微都不会落得专权跋扈的名声。
张盛的建议让曾哲不由得眼睛一亮，复而略显踌躇。
若是让其他官员都来参与推选，蒋诚固然有了机会，但沈瑜得中的机会也不小呀！毕竟，这小子的试卷确实答得好。唯一的好处是，纵使沈瑜当了解元，荣亲王那边他也可以推说，这是众官员的决议，自己无力阻止。
奸猾的曾哲觉得这个方法比自己跟李微硬抗强。于是，他将询问的目光移向李微。
李微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因为他对沈瑜有信心，觉得自己看中的人才，不可能在推选中输掉。
就这样，在两位主考官同意之后，关于解元的推选活动便开始了。算上李微和曾哲，在场的考官一共十一名，有人选蒋诚，有人选沈瑜。
最后，沈瑜以6票的优势微微领先蒋诚，夺得了第一。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能令曾哲满意，却也让他无话可说。
曾哲走了，与他明显交好的两名考官也走了。至于屋内剩下的，除了李微和张盛，都是亲近李阁老一派，或者是想跟李阁老拉近乎的官员。
有人对着李微大拍马屁。
“还是李大人慧眼识珠啊，依我之见，这沈瑜的文章不仅文采斐然，而且书法了得，解元之名本就名副其实！”
“那是，若无李大人这般维护，那沈瑜别说解元之名，恐怕连举人都考不上。虽有千里马，但更需李大人这样的伯乐啊！”
李微皱了皱眉，说：“本官只是秉公处理而已，那沈瑜既然有才，怎能被轻易埋没。再说，你我身为考官，职责所在，本应如此，所以，这伯乐之名，勿要再提。”
“是是是，大人说的对，是下官见识浅薄了。”两人一阵点头哈腰，甚是恭敬。
张盛冷眼旁观着，心说，这书呆子没看出来，他可是看出来了。这两人如此吹捧李微，恐怕是想走走李阁老的门路。刚才，这两人也投了沈瑜的票。或许就是看在李阁老的面子上，才会这样做。
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两人。
进士出身，能混到今日这个位置，也算是有点能力。若是方便，倒是可以跟李阁老引荐一二。
于是，张盛露出一个颇为和善的笑容，主动上前……
官衙内的这场争执在沈一南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落下了帷幕。
第二日清晨，乡试的放榜日，白纸惴惴不安地等候在衙门外。
除了前五名，所有中举的士子名单已经公之于众，白纸的心情则是时而揪心、时而兴奋。
大少爷究竟是前五名，还是根本没考中？
就在白纸万分紧张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于是，他兔子一样地弹了起来。
“宁少爷？！”
见白纸反应如此之大，宁宇不由地失笑：“不用那么紧张，我相信，沈兄一定会考中的。”
白纸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刚才在榜单上看见了宁宇的名字，急忙说道：“还未跟宁少爷道喜，不，以后，该称呼宁举人了。”
宁宇哈哈大笑起来，素来严肃的脸上今日笑容格外多。
由于号舍不佳的关系，宁宇这次的乡试发挥得并不算好，名次排在五十之外。但是，这个成绩比他自己预料得要好多了，因此，对于这个结果，宁宇十分满意。
“出来了出来了！”
在众人的哄叫声中，乡试前五的榜单终于贴了出来。
白纸还是老习惯，从下往上，依次看去……张博、梁天、魏佳、蒋诚、沈瑜！
是……是他家大少爷？！考中了……还是解元！
白纸的脸上露出一个痴痴傻傻的笑容。然后，周围的喧闹声似乎变得安静了起来，在宁宇的惊呼声中，小书童幸福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