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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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亮,芳茵才带着满身疲惫返回居所。一壶滚烫浓茶,驱散满身寒气,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折腾一夜,依旧没能等到好消息,若非后来太太下令,叫人强压着她回来歇息半晌,这会儿子怕还在正堂耗着。
酥软醇香的红豆糕,勉强嚼下半口,便被芳茵食不下咽地弃在盘中。一想到侄儿至今未有半点下落,芳茵便干什么都不得劲,恹恹地道,“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哪还有心情吃甚劳什子东西?”
“吃不下也要勉强进些才是。”将肉粥搁在桌上,侍衣起身劝解道,“太太怜惜,不惜黑脸撵姑娘回来,为的不就是叫姑娘多休息一会儿么?小少爷一夜未归,阖府里有哪个不急?若都如姑娘这般不吃不喝,哪还有力气去想法子寻人?依我说,姑娘还是抓紧时间养好精气神要紧,也好给太太做个臂力。”
一番劝解,听来在理,却难解愁眉,只听芳茵紧抿着下唇怏怏道,“我如今胃口全无,如何能强求硬灌?”说完便长叹一声,又道,“阖府上下,除却他亲身父母,锋儿自小与我便最是亲近,又岂能将他们与我相提并论?一想到那些不痛不痒的关心,没得叫人作呕,还谈甚胃口。”
“四小姐自小便是如此,说话没遮没拦,专往人心窝子上戳,若真与她计较,姑娘早该气死千回百回了。”红袖端来一杯蜂蜜柚茶接话道,“我瞧姑娘这会子呵欠连连,想来没甚胃口,不若在榻上眯会儿。现成的丝被,早叫侍衣熏得又香又暖,一会儿再叫侍药点上一炷特制的安神香,保准叫姑娘能立即睡得香香的。”
一听有香软的被窝,芳茵禁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边起身边撇嘴道,“蕾丫头那张臭嘴,就从没见吐出过象牙。只听她讲话,就叫人恨不能用针线将那张狗嘴缝上。亲侄儿丢了,她不说关怀之语,不想寻人之法,只一门心思地要追究罪魁祸首算怎么回事?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又怨怪那个,倒将咱们全都看成贼了。好似这天底下,只她一人是清清白白的大好人似的,忒也气煞人了。”
“四小姐直肠心性,背地里应该没甚坏心眼子。”红袖弄好被窝,又扶芳茵在榻上躺好,才又说道,“她自小被姨娘养着,难免见识浅,气量小,讲话不中听,做事得罪人,姑娘何苦与她计较?依奴婢说,她那些话虽粗,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话怎么讲?难道狗嘴里还真长出颗象牙不成?”芳茵不解,惊奇追问,“你不妨与我解释解释,也叫我也长长见识?”
“姑娘怎不明白,这找少爷与寻罪魁祸首,本质上就是同一件事情。倘若咱们将祸首子给揪了出来,那岂不等于小少爷下落同样有了眉目?比现下漫无目的四处乱找可是强上百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要追根溯源又岂是容易的?”侍药点好了安神香,过来附和道,“小少爷平日又乖巧又听话,虽偶尔略有淘气,也大多无伤大雅,最多也就博人一笑。全府都视其为宝贝疙瘩,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家里都成贼窝了,今日少颗草明日缺株花,保不准真就有胆大包天之辈呢?”芳茵皱眉闭上眼,抑郁地嘟囔道,“孟府勋贵世家,规矩历来严谨,近来也不知怎的,竟隐隐有混乱之象。更可恨的是,母亲贵为一府主母,每日劳心劳力管家理事,还要受一些不知所谓的责难,真真是人心不足,贪得无厌?”
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阵低呼声中,芳茵被惊得睁开了眼。只见红袖弯腰捂住膝盖,疼得挤出泪来,就起身关心道,“可是给磕着了?竟疼得这般厉害。还不赶快些坐下缓缓,若待会出现红肿淤青,记得给侍药要盒化淤膏来抹抹。”
侍药走至跟前,矮身欲要掀起裙角检查,红袖伸手止住侍药,愣了好一会儿,才泪汪汪地说道,“无甚大碍,姐姐且慢出手。都怪我方才胡思乱想,叫我无意想通一些关节,这才一时激动磕到自己,倒累得大家白担心一场。”
“想通了什么,能叫你这般稳重的人儿如此失态?”侍药起身坐在一旁,关心问道。
“都是我的罪过,连累姑娘不得休息。”红袖言语犹疑,神色不定,最后还是说道,“实在是我想的那些,太过匪夷所思,略想想就叫人惊魂失态,若非实在是合情合理,就连我自己也是不信的。”
“啥事这般难以置信,竟把你这个思量的人也给惊着了。”芳茵听出了兴致,立即打起精神催促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要说的,还得从府中许多怪事奇事说起。”红袖理了理头绪,说道,“近两三年来,府中发生不少怪事奇事。这头一件,当说府里那个至今毫无头绪的内贼了。那小贼本事当真了得,短短几年,便叫他神不知鬼不觉偷盗了不少稀世名品。太太那般能人,数次下令狠查,竟也查不出半点痕迹。更有前段时间,嚣张到连二爷成婚时用的摆件都没逃过毒手,着实叫人可恼可恨。”
言罢,红袖便故意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一脸期待的瞧向众人,眼里全都写着,大家快来一起讲八卦,我都等不急啊。
结果还真有那爱凑热闹站起来附和,“我来说,我来说。”
侍衣这一声叫嚷,立即将大家眼光全都吸引过去,这丫头愈加来劲道,“我要说的是红袖姐姐家的凤歌儿。小鹦鹉即通人性,又机灵讨喜,可是曾被华山派长老豢养的灵宠。从前在山上,凭着它漫山遍野的撒欢,也从未见出过啥幺蛾子,谁知这才来府中几日,就生生给折腾丢了。更叫人气愤的是,此事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我找侍药姐姐帮忙,非但鹦鹉没找着,倒害得姐姐没了许多蝴蝶,怪叫我心里内疚的。”
“你还说,为了那个乌鸦嘴,害我折进大半的寻香蝶去。”侍衣肉疼着脸抱怨,“你可知为了培养一只这样的灵蝶,我统共得费多少心思。结果却为了这么丁点小事,竟赔了我大半进去,这偌大损失也不知找谁添补去。”
“好姐姐,且饶我这回吧。先头红袖就因我弄丢了凤歌儿,对我好一通埋怨,如今姐姐也这般,以后可叫我如何自处。”侍衣拉着侍药赔尽小心,“今日当着姑娘之面,侍衣在这里向姐妹们保证,往后办差一定小心尽力再不敢敷衍塞责了。”
说完还恼怒成怒地咒道,“哎!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专干偷鸡摸狗的缺德事,且还尽朝好东西下手。”
自家鹦鹉丢了,红袖本就心塞,此时又被人再三提起,嘴巴当即就止不住哀怨道,“灵蝶丢了,再养便是,不过多花些时间金钱。我那鸟儿,虽也算作是我的,可到底是我家公子寄养在我这儿的,如今好生生的就找不着了,我还不知过后要如何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