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和谁呕气(2 / 2)
昏黄的油灯下,小胖子奋笔疾书,第三十遍时,他觉得右手快要抽筋了,但一想起那令人心悸的二十大板,他又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咬着牙坚持下来……
第六十遍时,他忽然觉得越写越快,几乎不用看小册子,那些字仿佛刻在脑海里一样,提笔即来。
“是故:屯兵垦荒于边,自供自给,方为可行之策……”丁乾边念边点头,嗯,这法子切合国情,而且有可操作性,比之自己策论里的观点高明了许多……
东方露出鱼肚子,顶着一对熊猫眼的丁乾,终于长嚎一声,他娘的,终于抄完了。
抄写《平辽策》的时候,丁乾多长个心眼,由于担心因为字迹问题,而再度受罚,他特意用了自己擅长的馆阁体。
当他暗自得意地交上作业时,不料崔教谕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晴转多云。
“哼,屡教不改,看来你身上的臭毛病还真不少。”崔景瑞说:“拿回去重写!”
“可是……,为什么?”
“呵呵,非得让我明说吗?”崔景瑞说:“瞧瞧你这一笔臭字,个个呆头呆脑、毫无生气,你老实交待,这馆阁体你是跟谁学的?”
“我我……我是自个瞎琢磨的,不过,那些高中的举人、进士都是用这种书法,为何我不能用?”
“呸,馆阁体也能叫书法?”崔景瑞说:“写出来的字千人一面,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看着便让人憋气。”顿了顿,又说:“我没功夫跟你磨牙,明天我若见不到,一百份工整的多宝塔柳体,仔细你的皮。”
丁乾:“………………”
轰地一声,当丁乾蔫头耷脑地走学舍时,所有童生们都看着他哄堂大笑。
“哈哈哈,瞧他那又蠢又笨的样儿,字都没学会写,也不知捐了多少钱,走了多少门路,才混到县学来读书。”
“喂,丁亮,他不是你的四弟吗?”
话音落地,众童生一齐望向丁亮。
“呃……,他早已被家父革除宗籍。”丁亮说:“和丁家没任何关系。”
“咦,不对呀。”一童生问:“莫不是你父嫌他笨,才把他赶出家门?啧啧,你们家这么做,未免也太没人情味了。”
“不是不是,你别乱讲。”丁亮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因为家考作弊,才被父亲赶出来的。”
“是吗?啧啧啧,这也太丢人了吧。”
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都笑够了吗?”丁乾突然一指门外,说:“快看,教谕来了!”
众童生吓得一哆嗦,连忙正身坐好,捧起书本装模作样地念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一群没用的胆小鬼!”丁乾拍着课桌说。
众童生闻声,一齐怒视着丁乾……
…………
“不错,颜筋柳骨,这才像字嘛。”徐文长捧着一摞纸,说:“怎么样,小胖子被折腾的两宿没唾觉,没有尥蹶子骂娘吧?”
“呵呵,借他个胆。”崔景润一欠身,问:“恩师,还有什么治他的法子?”
啪,徐文长将两份文稿拍在桌上,说:“这分别是户部、河道去年的总结呈文,命其各抄一百份,并要倒背如流。”
“呵呵,为何没有兵部的呈文。”崔景瑞问。
“兵部那帮蠢才,在呈文里夸大其辞、乱吹一起。”徐文长摇摇头,说:“哎,我担心会把他带歪。”
“哦,原来如此。”崔景瑞说:“恩师对丁乾,真是用心良苦。”
“呵呵,是吗?他只要不跳着脚骂娘,老夫就大念阿弥陀佛喽!”徐文长一捋胡须说。
…………
他妈的,这些贪官污吏、土豪士绅,简直就是大明朝的附骨之蛆,这江山迟早会败亡在这些人手里。
读完户部推行“一条鞭法”的年终总结后,丁乾愤怒了,这实打实的白纸黑字,比后世的历史记录,更加让人震憾。
“哟,这大半夜的,你和谁在呕气呢?”话音落处,只见小蝶提着竹篮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