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死亡(2 / 2)
他茫然地抬起头,这是哪儿……从指尖到脚根都是麻木的,他按着大腿从废墟间站起身,却因没站稳晃了个趔趄。
但他没有栽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不怎么平稳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昼月……”
昼月?
是在叫他吗?
他有些愣憧地看着眼前人。
还挺好看的。
可他不喜欢。
尽管他什么都记不得,还是本能的不喜欢。
他从怀抱里挣脱,余光瞥到一抹白,以及那人手中握着的,金光闪闪的权杖。
就是这个东西!
是它害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身上还难受的不如死掉!
灵力如海潮般,由何昼月识海深处向四周再度荡出银白色气浪。
须臾后,他手中多了把长剑。
剑身细窄修长,犹如常年伫立在瀑布之下,光可鉴人,气势威赫,隐有万雷灭顶的肃穆之态。
何昼月手腕翻转,使出了世间未有人见过的古怪剑招,直把还想来拥他的人逼到数丈开外。
紧接着,他刺向另外的白衣人,剑尖从白衣人心口堪堪滑过。
不过他本就没打算杀掉白衣人,趁白衣人躲闪的时候,他一把抢过权杖,御剑直冲天际。
他要把这害人的东西藏起来。
藏到一个坏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变故来得离奇又突然,在场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何昼月带着权杖穿过云层离开山谷。
紧接着,一道红光追随何昼月而去。
方衍心中焦急无比。
在何昼月胸口炸开的分明就是云岸珠,里面藏着的是何昼月被削去的修为,以及不知何方神圣留下的防卫结界。
若是没有云岸珠,何昼月已经灰飞烟灭了!
可给何昼月留下云岸珠的人想必没有料到何昼月会有这么大的劫难,防卫结界只将最后的天雷削弱一半。
刚刚何昼月的身法以及灵力忽地到了分神期,打了他个猝不及防,现在再追已是有些晚了。
可何昼月表现的越是厉害,他心中便越慌。
那是何昼月在受过六十三道天雷的伤害之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强行耗空自己来抵御最后天雷本能反应,在短时间内会有超过现有的境界,但必将引起更大的反噬。
以何昼月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承受不住!
他紧急召集仙盟弟子搜寻何昼月的踪影,又派人去请医修,尤其是神医谷那个身份不清不楚的润元。
何昼月绝对不能出事。
何昼月神智彻底回归时候,人已经站在无边的火海里,凤凰林每一棵凤凰树都染上烈火,正值夜半子时,苍穹却都被烧成了浓郁的红。
强提的修为已经散去,他手中是方衍送他的流华。
可他连剑都提不动了,手腕一抖,残破的流华剑便插在了地上。
他死死扶着剑柄,勉强自己将身子站直,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汗水一滴滴落下,还未着地便化为水汽散去。
经脉尽断,魂魄将消。
他要不行了。
“昼月!”方衍的声音忽然在他目能所及的尽头响起,正焦急地跑向他。
眼看二人越来越近,何昼月提起一口气:“别过来。”
他从未见过方衍如此慌乱的模样,就连衣摆上都沾着块泥泞,平日的从容被紧张取代,满含关心地望着他。
有风过火海,火光便随之跳跃了下,于是方衍眸中他的身影也跟着微微晃动。
方衍哑声道:“昼月,听话……”
何昼月摇了摇头。
原来人之将死,是这种感觉。
平静,寂然,若说别的什么,就是遗憾和愧疚吧。
他活这不长不短的一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爱人,唯独有愧师门。
何昼月抬起头,那日他为师门所召,从凤凰林离开时,凤凰树上还只是青涩的花苞。
如今换了片林子,花已经尽数开了。
他没有看方衍,目光落在开得最盛的那朵凤凰花上,任凭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方衍,这一百年,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