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4】(2 / 2)
“是真的吗?”她反问。
“那只是逢场作戏。”又一段沉默后,他回答。
关云云忽的一下蜷曲了下去,将头深深埋进双臂和膝盖,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云……别这样,那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我爸有多霸道的,你也知道我爱的是你。”徐云风痛苦地俯下身去抱紧颤抖的人儿,一遍又一遍的认着错。
直到深埋的小脸传出嘤嘤地回应:“别说了……别说了……别说对不起……”
“小云,真的对不起……”刚刚还一脸霸道一口强硬态度的男人,现在却像孩子一样地道谦。这样的情景让她更加心痛了。
“别说了……我们分手吧……”她几乎是在乞求。
“小云,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这个孩子般的男人紧紧地抱着她,丝毫不肯松手。
“云风,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就算我可以原谅你……你也未必能够原谅我……”喃喃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关云云全部的勇气……
“什么意思?”徐云风有点愣了。
但关云云只是重复着那一句话——
“我们还是分手吧。”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她怕心软……
也怕对峙……
互道再见,挂掉电话,小台历钟显示已然午夜一点。
纪薇跑去卫生间开始洗漱,而太平洋那一头的秦海则匆匆忙忙往公司赶去。
打开浴缸之上的水笼头,纪薇放下裹着暖绿色绒毛垫的马桶盖,瘫坐上去。这一刻,温暖的热蒸汽簇拥着流淌入浴缸的哗哗水声逐渐溢满浴室小小的空间。她闭上眼,随着水与蒸汽的节奏平静心神……确然不知,此时被放在客厅的iphone几声震动,传来了关云云的一条短信——
【世界上不变的只有变。】
独自走在午夜冰冷的街道,关云云努力抑制不去回想刚刚是怎样放下戒指和钥匙,就这么走出房门,与徐云风擦身而过。
泪已干,心却伤。
午夜的上海,霓虹渐淡却灯火依然,向前望去这个城市没有尽头。就好像《海上钢琴师》里那个终身没有踏上过陆地的演奏家“1900”所说那般:在那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都有,可唯独没有尽头。我看不见得是一切的尽头,世界的尽头。
在这个没有尽头的世界,我们奔走着,寻觅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永恒’。此刻。在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怀着相同的落寞……关云云惆然不知。
她拿出手机来翻出纪薇的名字,几个月前,好友失恋时候无意说出的那一句话,再一次浮上了心神:
【世界上不变的只有变——前几天看刘嘉玲访谈里听来的这一句,怎么样?有哲理吧。变化是唯一的永恒,没有爱,也要活。】
感同身受,关云云默然苦笑,将短信发了过去。
不多时,几声震动,一条短信发送到了关云云的手机。
拿起一看,不是纪薇的回复,却是来自罗青铃:
【小云,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我担心你。心情好一点给我电话。】
读过消息,她心情复杂地沉思许久,随后默默关上手机,继续行走在这座没有尽头的水泥森林……
在这座森林里,那些无尽的行走和追寻之中,有多少人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和偶然,又有多少意外和错过?现实的城市犹如雾中的风景,隐隐地散发着忧郁的美,承载着没有承诺的梦。这样的夜,这样的森林,最好的答案就是沉默……沉默……
罗青岭侧躺在床上,定定看着摆放在床头的手机,失眠于这午夜时分。他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收敛住对她的爱,在她脆弱且茫然的时候抛开理智,任凭欲望占据了头脑。就这样占有了她,摧毁了用友情伪装的壁垒。尽管一切都发生地既突然……也自然。
这只是份爱,却伤到很多人……
他懊恼不已,紧闭上双眼。
以为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以为脚步停了下来,心就可以不再远行;以为我们需要的爱情,只是一个拥抱。最后我们才发现,爱一个人是贪心的,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抱,而是一颗只爱我的心……
那为情所伤的同类们啊,在午夜寂寞的冰点,是否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句——
有爱既殇,为何相爱?
世人难以参透的情与爱,生活在17世纪的浪漫诗人仓央嘉措早已道明,如同他在《十戒诗》中写道: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或许,为了免去那欲生欲死的相思,‘与君相决绝’是最好的方式……
也或许……是最痛的方式。
有爱既殇,为何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