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tChapter 60（1 / 2）
林小枣/文
其实路乘风原不打算这样冒进。
他所遇见的这个女孩太特别, 敏感却坚韧，直率又勇敢，聪慧但迟钝。更重要的是, 她走过了太多泥泞，才被幸运送到自己的身边。
她还有很多应得的东西没有拿到, 她还有很多的瑰丽没来得及触碰。
她值得更多时间去独自享受和探索眼前这条烂漫之路, 她值得被等待。
所以, 哪怕路乘风的心意和欲望早已被她窥晓，但他还是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希望能以更温柔更细水流长的方式打动她。他心疼一路从荆棘走来的倪苏，他愿意默默守候, 等待她不再排斥亲密关系，等她重新相信爱。
然后, 给他机会做那个“有可能的人”。
但路乘风没想到，倪苏和司欲的CP竟会大盛，红到连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在讨论。
司欲最初对这个女孩偏见那样深，坏到初次见面就给倪苏难堪。而他却在《野蛮生长》电影发布会上红了耳朵，即便是电影上映后, 他还会因为那个吻戏而不专业地脸红；他在那年新春明知道自己想要表白，最后却依然从年夜饭大厅里跟了出来；他在倪苏中暑晕倒后, 焦急万分地抱起她冲出去，可他却对自己隐瞒了这件事。
路乘风并没有怀疑朋友的意思, 他知道司欲绝无横刀夺爱的想法, 否则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时和节目组向自己发来“飞行邀请”。
但以他对司欲的了解, 他认为，司欲肯定已对倪苏产生好感。
所以他才会紧张地逃离，并匆匆地邀请自己前来。司欲是在警示他自己, 告诉他自己：倪苏是朋友喜欢了很久的人。
他担心不这样做，某一天某一刻，他真的会越界。
事实上，路乘风心里明白，司欲不会是倪苏喜欢的类型。
以倪苏的性格，司欲曾那样误解她给她难堪，哪怕后来误会解除他们成为了朋友也不可能做恋人。
倪苏应当会选择一个给予她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他原本非常确信。
但现在，路乘风不敢赌了。
倪苏和司欲曾在《野蛮生长》剧组合作几个月，紧接着他们便又在综艺上朝夕相处，他们的CP风靡全国，无数人都渴盼他们真的在一起。
这一切令路乘风危机感陡升。
感情是最没有定数的事，他不敢自大，他不敢去赌倪苏和司欲的那万分之一。
生日之夜，路乘风终于按捺不住，将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约到了海边。
月影在海面摇曳，他知道不是酒意上头，但他还是借着生日卑劣地吻住了少女的唇角。
刹那，海风静止，洒落身上的月光仿若变得比日光更灼热。
这才是倪苏真正的初吻。
即便是先前的两部电影里都有吻戏，却也都是她主动去吻那剧中的桀骜少年，被人这样小心温柔地吻住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猝不及防，心如被眼前的浪潮席卷般汹涌，她分明没有答应和路乘风恋爱，可她居然没有躲开。
脸上的温度迅速升温，她连呼吸也停住，她觉得这一瞬，自己好像变成了从前最不喜欢的那种恋爱脑女生。
这个吻明明没有深入，却仿若维持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像春天的花瓣飘在皮肤，似夏日的一只蜻蜓停靠荷尖。
男人似乎尝到甜头舍不得放开，落在唇上的蜻蜓又动了一下，是他见她没有躲开，得寸进尺又吻了她的唇瓣。
倪苏猛然回神，终于往后躲开，和男人拉开了距离。
诚然，她最近已经在开始思考，是否该给路乘风一个机会，再重新让人生增添一段亲密关系。但这个进度还是超出她所预想的太多，如同路乘风第一次表明心迹那晚，她又想退缩了。
过去十几年，亲情的一再错失，令她变成了情感上的胆小鬼。
倪苏可以决绝地斩断不完美的感情，可以为事业义无反顾地冲锋，可当一段新的感情摆在她面前，她却没有信心去开始。
所以她第一反应仍是躲开。
然而——
路乘风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这次没有再绅士地放她离开。
“倪苏，先别离开，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再决定好吗？”他说，“接下来的谈话，就当做是送我的生日礼物行吗？”
这个牵引她走进新行业，陪伴她度过一个个彷徨之夜，赠她星星的人，已经恳求至此，倪苏又如何能够拒绝。
她轻轻地吸一口气，重新在男人身边坐下：“好。”
路乘风仿佛才微微松气，放开了拉着她的手。
“倪苏，”他离她非常近，目光诚挚而柔情，“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倪苏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薄脸皮的人。
这些年，她为了生活豁出去过很多次，她自认为已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可此刻，她却还是因为男人的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而满脸绯红。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脸上居然也会出现羞赧这样的情绪。
“你这要让我怎么回答？”倪苏微恼瞪他。
路乘风却笑了，他笃定地替她给出答案：“那就是知道。”
倪苏将眼神从他脸上移开。
路乘风便又问：“那我刚刚吻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我在非礼你，有觉得不舒服，有想要和我绝交吗？”
倪苏猛地抬眸，不可置信地质问：“路乘风，你居然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路乘风急急地解释，“我只是，想要确定你并不讨厌我。”
倪苏却仍有些恼意：“那么，恭喜你得到了答案。”
“抱歉倪苏，我不是质疑你，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路乘风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了，他非常直白地说，“我会担心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喜欢。”
奇异地，倪苏内心莫名涌起的怒意，又因男人的这番话一瞬浇灭。
她回想自己对路乘风的态度，的确是有点若即若离，她不愿意接受却也做不到彻底斩断。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她也不再掩藏，坦言道，“我的确没有讨厌你，但确实对你还不到热恋的程度。所以我不愿意答应你，却又贪心的想和你维持朋友关系。对不起路乘风，这件事是我处理得失败了。”
倪苏终于也将自己的内心剖给眼前的这个人看，这是她有生以来处理得最拖泥带水，最优柔寡断的事。
其实，她也隐隐感到不安，在面对路乘风的时候才常常矛盾不已。
如今当着路乘风的面，她终于将心底最深处的贪婪说出，她以为，她和路乘风之间或许到了断的时候了。
不曾想，路乘风却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很高兴。倪苏，不是你处理失误，是人的感情本就复杂而矛盾。”
他说：“既然你不讨厌我，愿意听听我的提议吗？”
“什么提议？”倪苏问。
路乘风说：“你知道国外有一种说法叫‘Dating’吗？就是两个互有好感，但又觉得尚未到建立一段感情关系的程度，于是互有好感的男女就先约会。类似于，实习男女朋友。”
直到这一刻，男人才道出今夜邀约的真正目的：“倪苏，我知道你对于亲密关系还有诸多的疑虑。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想试着问你要一个实习男友的机会。”
“只约会但不确立恋爱关系？”倪苏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她不确定地反问，“万一我dating结束根本不想对你负责怎么办，路乘风，你不会觉得对你不公平吗？而且——”
她顿了顿，说出心中的疑虑：“难道爱情不该是热烈和确定的么？我担心这样，最后我们的关系反而会破碎得更彻底。”
路乘风温柔地看着她，就像当初指引她入圈之时那般告诉她：“不是的，倪苏。爱情是流动自由，没有束缚和缘由的。有人的爱情是奋不顾身，有人的爱情是细水流长，而我们，是更特殊的唯一。”
他再一次地蛊惑她道：“倪苏，试一试好吗？让我做你的实习男友，如果可以我们再进一步，如果仍不行，我们便退回到朋友的关系。”
倪苏抬眸，对上男人柔情笃定又满怀期待的目光。
她听见自己如鼓点般细密的心跳。
一定是异国的月色蛊惑了她，她竟然回握住男人的手点了头。她说：“好，路乘风，我们试试。”
几乎就是在她点头的瞬间，路乘风便紧紧地拥住了她。
那样用力，却又如此轻柔。
他们贴得非常近，近到倪苏都能感受到男人胸腔心脏的雀跃，如同他此刻的拥抱，温柔而有力。
这一夜，倪苏注定难眠。
一切都发生得太猝不及防，那个吻和那个拥抱，都是她的人生初体验。包括路乘风提出的“dating”，于倪苏而言都陌生如同一场美梦。
当晚，倪苏连做梦，都是她和路乘风坐在海边并肩吹夜风的画面。
他们像恋人，却也像老友，举起啤酒瓶相碰，不用多说一个字，只静默地看着海上月相伴饮酒。
夜深了，路乘风牵起她的手回酒店，一路上都紧紧握着，像是唯恐将她弄丢一般。
整夜，倪苏的梦乡中反反复复都是这样的场景。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她单调而又肉麻兮兮的精神世界，陡然响起连续的刺耳的铃音。她被硬生生地从那些场景中拉出，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闹钟响了。
此时此刻圣托里尼当地时间才清晨五点钟，距离倪苏入睡还不足三小时。
但她居然还是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如果不是做梦的话，今天餐厅的放假之旅，将是她和路乘风的第一次约会。
总不能第一次约会就迟到，这个念头刚闪过，倪苏就迅速地开始洗漱。
她动作一贯麻利，不出十分钟便搞完全套。
然而，当倪苏走到房门前，却突然顿住脚步。她倏地想起，因为在录综艺，往常起床后其实都还有化妆师帮忙化妆；而今天这么早，化妆师还在睡觉，她现在是素颜。
如果是昨天，倪苏一定完全不会在意，反正是出去放松，化不化妆都无所谓。
但现在一切不同，她是要即将约会的人。
沉吟片刻，她还是返身回去，打开行李箱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化妆品。
其实倪苏根本不太会化妆。
进入娱乐圈以前，她忙于兼职打工根本就没有时间，即便有些工作需要带妆，她也能以自己的天生丽质而蒙混过关。而进入娱乐圈后，她的妆都由专业化妆师完成，便也没有机会学习。
这套化妆品还是去年生日，杨雯雯送给她的。那时朋友就告诉她，总有外出不带化妆师的时候，女明星还是稍微学一点化妆更保险。
倪苏庆幸自己听了朋友的话，出远门的时候都随身带着。
虽然她不太会，但涂上薄薄一层粉底，拿遮瑕盖盖黑眼圈，最后再涂个梅子色的口红，还真将她熬夜后的憔悴状态改善不少。
明明就只有一个底妆，但因为这个仪式感，倪苏竟莫名对今天的约会更生出几分期待来。
她起身，正欲二度出门，手刚搭在门把上却又停住。
倪苏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路乘风吻她和牵她的画面，她想到可能出门后很快又要见到他，居然会感到有些紧张。虽然按照约定，是路乘风要做她的实习男友，但她也不希望第一次约会不完美。
想了想，她立在原地，又摸出手机点开某浏览器搜索：“第一次约会该怎么办？”
某度果然是万能的，倪苏看见了她想要的答案：
“1.约会前先准备好自己的形象；”
她垂目看一眼自己的黄色长裙，小高跟，再摸摸脸上颇具仪式感的底妆，满意地笑了笑。
“2.可适当准备一些话题；”
倪苏快速阅读这一条的具体建议，“最近热映的电影”几个字映入眼帘，她想起自己刚刚上映的《野蛮生长》，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信心。这建议简直正中下怀，她不仅有在映的电影，而且合作的男主角还是路乘风的好朋友，他们能聊的共同话题应该很多。
“3.共同完成一件事。”
倪苏看着问答中提议的“小游戏”陷入沉思，他们今天出海肯定是没有什么游戏可玩了，或许，可以等到了爱情海再看看有没有能一起游玩的项目。
做完约会攻略，倪苏才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打开房门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距离日出还有半小时，而他们到爱琴海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打算先去餐厅做点简单便携的早餐给大家，也给他。
行至餐厅时，倪苏发现竟有人比她更早。
“李大厨？”她以为是细心的厨师，和自己拥有着同样的想法。
却不料，里面传来男人低低的笑腔：“倪苏小姐，今天是路大厨为你服务。”
倪苏微微怔忪：“路老师，你几点就起床了？”
路乘风恰好完成一个三明治，边将其递给女朋友边回：“四点多。”他意有所指地道，“昨天大家不是说好要一起看日出，我这个帮工就待这么两三天，只能趁现在多多表现。”
四点？
可他们昨晚在海边坐到凌晨两点才回房，倪苏甚至怀疑路乘风通宵没睡。
她抬眸，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几乎秒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是在告诉她：他只能在节目里待很短的时间，所以要趁着在一起的时候，对她多体贴点。
而且，路乘风和她维持着相同的默契，他们都想要为彼此做一顿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