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话撂这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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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岳氏脑袋转了一圈，嘴里又嘟嘟囔囔地念叨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来对李厚仲道：“老二，乖，听娘。你这媳妇儿不好，就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你瞅你大嫂，拢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子孙福气旺得很。你这媳妇儿误了你福气，不好不好，换一个换一个……”

说着就又嘀嘀咕咕去了。

刘氏望着李岳氏丝毫不客气：“婆母，李老二可是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说我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那你另外两个孙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啊！”

李岳氏只是埋着头摇头晃脑不知道念叨啥，半清醒半迷糊。

屋里李欣这一辈就只有她大哥李斐和她两个人，这好歹是李厚仲家，旁人见李厚伯他们兄弟妯娌聚一起也不好掺和进来。李大郎身为长子自然要出来说一份话，况且他这会儿身份不同了，说话自然也硬气一些。

“阿嬷，娘要起屋子影响不了李家运势，道士都看过，你不信娘总要信道士。”李大郎轻声劝道：“你重孙子渐渐大了，老跟你孙子孙媳妇儿住一屋不好，起个大屋子，腰背也能挺得加直些，咱们老李家腰杆儿也就直。”

李岳氏砸吧砸吧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就是不给起，让老二把他媳妇儿赶出去……”

刘氏冷笑连连，看了眼脸色阴沉李厚仲说：“你瞅见了，你娘就是这样跟我不对付，让你休我呢。”

刘氏瞥向李岳氏：“婆母。你脑子这会儿到底灵不灵光，我又没做啥伤天害理事儿，七出没一条犯，三不去里面儿我倒是跟李老二同甘共苦着过来。这些年他不大下地劳作，我也没说撇了他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见过不喜欢儿媳妇儿，像婆母你这样撺掇着儿子休儿媳妇儿倒是少见——你真当你棺材本厚厚。拿得出一大笔来给你二儿子再娶一个？”

李厚伯往后一仰，对李岳氏说道：“娘，起屋子事儿你别跟二弟妹犟着，这要起不起，也是二弟他们家自己个儿事儿。”

“大哥这话说得实，我不问李老二亲哥亲弟要钱起屋子，一笔账一笔账都明白着算。不欠任何人情。”刘氏抬着下巴说道：“当初分家时候大哥三弟你们得了大头，李老二吃了亏他也没说啥，守着点儿薄地皮，一间破屋子，可以说是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分家出来单过。这些年我们也过过来了。如今条件好了，吃得饱穿暖，儿子有出息女儿有好归宿，那也是我们自家事情，赚得钱是我们自己，跟别人可没关系。”

李厚伯顿时脸上讪讪。

刘氏这话就相当于撇开了李厚仲和她责任，真要给老太太做寿，那也是你李老大事情——当初你分得是大头，老太太私房什么不都被你揽了去。要摆谱装阔问着他们要钱，一句话，没门儿！

“说这个没别意思，俗话都说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大哥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刘氏看向李厚伯，李厚伯不自然地应了声：“那老话咋说。自然就是那个理……”

刘氏便满意道：“赚钱是自家归自家，遭了祸事那也是自家归自家事情。上次三弟你那边不也是，你侄女婿受了伤，侄女儿借到你头上不也被你赶出门儿了，祸事儿你不想拉拔到自己身上，我们这也理解。”

李厚叔立马回头瞪了眼金氏——那次事儿，就算是多多少少掏一点儿出来给侄女儿让她应个急，也不会让他这会儿跟二哥家交了恶……真他娘败家婆娘！

刘氏面上倒是淡淡，又说：“大哥那边儿，虽说提这个你们也伤心，但我也提一提。金娃子没了那段时间，我们二房是咋做，大哥大嫂你们也看眼里，丧葬事儿我可是从头跟到尾，没半点儿拖沓。珠丫头事儿，我也让斐子心力跟着你们家银娃子去办——这之间李老二和我可是还跟大哥因为大哥说错了话儿生了气。我们这样，是对得住你们吧？”

朱氏便抹了抹泪，无声地点了点头，说：“二弟妹是实人。”

“大嫂认这一点儿就好。”

刘氏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今儿也把话说这儿，屋子我是要起，我自家觉得让家人住这老破屋子，太窄巴，还耽误我儿子孙子前程，我起大些，后半辈子我也住得舒心些。家里这会儿有猪有牛有鸡，地方太小了，有时候都转不大过弯儿来。”

刘氏看向李厚伯道：“大哥对我们家起屋子没啥意见吧？”

李厚伯脸色有些僵，含糊地回道：“那也要看娘意思不是……”

“老太太糊涂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会儿说话神神叨叨，哪一句能听哪一句不能听，谁分辨地清楚？”说着刘氏就朝李岳氏那边点了点下巴：“你瞅老太太那样，是不是又不大清醒了？”

李厚伯往李岳氏那边一看，她这会儿越发把自己缩成一团，背弓着，花白头发里边儿有些短茬凌乱地支了出来，额头上几道褶皱杠，肌肤松弛，眼睛浑浊，嘴巴还嘬了起来，远看着就像个老鼠模样。

李欣站得便有些远，李岳氏这副模样落她眼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年轻时不管怎么样，到老了不也就这样一副样子？好些，临活到头时候头脑还清醒着，但可能也已经是蓬头历齿，几乎也说不出什么囫囵话来了。差些，就像李岳氏这样，脑筋已经不大清楚了。活着也是糊涂地活着——不过是熬那个日子。

她就忍不住想，自己将来也要面对爹娘亡故，再过些念头，关文和她也要走这条路。一年一年时间过去。谁不会终走那一条路呢？

这一辈子汲汲营营，死时候能带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