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2)
宋晏储今日一身苍绿长袍,身形颀长消瘦;一张巴掌大的脸隐在同色的大氅里,更衬得她面色白皙,容色靡丽。
她闻言动作一顿,随后慢慢转身,看向崔景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中含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小崔大人怎么看?”
崔景同神色如常,声音平静:“家中父母还在等着,暂不奉陪了。”
赵钧眸光微微一沉,他呵呵笑道:“来都来了,兄台看看也无妨。”
宋晏储微微转眸,神色间闪过一抹兴味。
这是不让他们走了?啊。
赵钧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再加上他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在宋晏储身上打转,他们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萧淮眸光冰冷,陈玉尚未说话,崔景同却是率先一步,沉声开口:“赵解元有?空,不妨多沉心?读书以备会试,一味沉浸在交友中,太过浮躁,非做学问该有?之心?。”
哪怕他与宋晏储向来不和,可终究而言,她是君他是臣,君臣之分?,忠君思想,是深深刻在崔家人骨子里的。如今有?人在他面前亵渎一国储君,崔景同又怎么可能毫不作为?
赵钧气急:“你算什么东西?”
崔景同神色淡淡:“崔某不才,只是个人,自比不上赵解元是个什么好东西。”
周围人闻言顿时掩唇低笑,崔景同不想跟他们计较,护着宋晏储就要往外?走去,赵钧脸色挂不住,伸手就要去拉宋晏储的手臂:“等等——啊!”
萧淮今日本就心?情不愉,又见?他不知死活胆敢觊觎宋晏储,心?里一直憋了?口气,见?他这般放肆自然不会放过,伸手一抓一扭,“咔嚓”一声轻响,赵钧捂着变形的手腕鬼哭狼嚎。
大厅里一时寂静,学子们压抑着的笑声也毫无踪迹。萧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顾他怨愤的目光,护着宋晏储离去。
知道一行人离开了?状元郎,才有?赵钧的狗腿子慌忙跑上前嘘寒问暖:“赵兄,赵兄你没事吧?”
“可要去找大夫瞧瞧?”
那群人围在他身边尽问些没用的话,赵钧气得恨不得把?它们全轰出去,又碍着这么多人在这、顾着自己的面子,只能忍着,压低嗓音道:“都给我滚!”
一学子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赵兄莫气,赵兄莫气!”他看着宋晏储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唾骂一声:“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般嚣张!赵兄回去后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是啊赵兄!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
狗腿们一句又一句地讨好,赵钧眸中原本满是怨毒,听到这些话上面上才终于有些快意,他正想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一人小声开口道:“刚才那人……我看着怎么像是崔景同啊?”
赵钧脸色一僵,回眸眯着眼看他:“你说谁?”
那人缩了缩脖子,心?虚道:“崔、崔景同。我之前偶然见过他一次,感觉有?些像。”
崔景同虽说年幼成名,但留在京城的时间却不多,要么是在外游历,要么就是在外为官。他为人又素来比较低调,京城中见?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赵钧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崔景同——他不是在一个小破县城吗?怎么可能会在京城?”
另一人小声回答:“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朝中职位空缺不在少数,他这时候要是回来任职,也不奇怪啊。”
赵钧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自己还是知道他和崔景同之间的差距的。先不说崔家同为传承百年的世家,比之赵家也不差到哪去;就说崔景同这个人,就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虽说同是解元,但赵钧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者,一个是世间罕有?的六元及第,一个是小小的解元……这若真是崔景同,那他刚才说的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赵钧刚想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巧,就听身边人说:
“说起来,我好像也听我爹提过,崔景同最近的确要回京了……”
小团体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还是有人能听到,此时诸位学子也没心思去管赵钧,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刚才那位当真是崔景同?那个皇帝亲赞‘辨察仁爱,与性俱生’的崔景同?”
“除了他还能是谁?话说回来,小崔大人在嵩县待了?也有?三年,按理说也是时候回京了……”
“哎呀!我刚才怎么就没认出来呢?若是能得他一两句提点,不比自己瞎看再多的书都有用?”
众学子纷纷懊恼异常,悔得捶胸顿足。要说当年孟大儒才学满天下,但它终究是以为德高望重的大儒,学子们大多还是崇敬多过亲近。但崔景同不同啊,崔景同也就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甚至在座的人中,年过而立,比崔景同还要大的也不是没有?,这么一个同龄人才更能引起学子们的亲近。
眼看着大多数人都在懊悔没认出来崔景同的,唯有一个人弱弱开口:“既然那位是小崔大人,那……他身边那人又是谁?”那般的气质卓绝,如濯濯春月柳般令人心醉,总该不会是什么名声不显的人吧?
众人顿了?顿。崔景同出身名门,动作姿仪堪称完美,可那人在他身旁非但没逊色半分?,反而还隐隐有?将崔景同压下去的潜质。
众人猜测纷纭,都在想是不是哪位世家的郎君,平日里比较低调?知道一人纠结半晌讷讷开口:“我、我好像知道那人是谁。”
“那你还不快说!”一人瞪大眼睛催他。
那人抿抿唇,神色带着些异样:“就,前些日子廖兄邀我们众人前往南山尚景,那时遥遥好像看了?那人一眼……”
他一说到廖修齐周围便默了?默。要说之前孟大儒身陨,天下学子以为其冤,对其唯一的入室弟子廖修齐多有?照拂。可如今皇帝那一番举动,孟开鸿的罪名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些学子也都不愿再同廖修齐相交往,无非是怕惹一身腥。
一些不明所以的催促他赶紧说,但有?一些听到廖修齐的人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不其然,他道:“那人若是没错……当是东宫那位殿下。”他声音细小,却是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一时间,大厅内绣花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赵钧自然也不例外?。在那些人提到崔景同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更别说他看中的那人竟然是的当今太子了?!
赵家因为赵妃有?孕一事格外春风得意,赵钧身为旁支也是享受到了红利。他虽然做事嚣张跋扈了?些,但能考上解元多少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就太子一事,他若事先知道,绝对不敢这般擅作主张。
赵妃腹中孩子一日未出世前,赵家就一日不可能同太子正面对上。
他刚得了?解元,原还有?些得意扬扬,以为能靠这份成绩在赵家站稳跟脚,谁曾想一时不备竟然招惹上这么个人物。
他眼前发晕,心?中叫苦难言,几乎能想象嫡支的长辈知道了?这事后又是怎样的震怒。
·
状元郎里是什么反应宋晏储已不想去探寻,她看着神色平静的崔景同,调笑道:“小崔大人莫不是同解元有?仇?”
他幼时便是因一个问题难倒当时乡试解元而名声大噪,如今更是同新一届解元起了争执,似乎就绕不过解元了?,可不是同解元有?仇?
崔景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本正经道:“殿下玩笑了?。”
宋晏储已经上了?马车,崔景同躬了躬身:“臣告辞。”
宋晏储挥了挥手,陈玉眼神示意,车夫挥动马鞭,马儿“嘚嘚”地走了?起来。
车上只有萧淮和宋晏储二人。
以往的时候,素来是陈玉坐在马车内伺候着宋晏储。可萧淮来了之后,日日与太子同进同出,太子也由着他。陈玉作为贴身伺候宋晏储多年的太监,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他知晓自家殿下对这位萧将军特殊,并不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子卫率,当即把马车内的空间让给了?萧淮,自己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待着。
桂榜已出,除却个别未能中举过于失落还在红榜前游荡和受到打击打击太大直接疯了的学子外?,大街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马车一路缓缓向前驶着,并不拥堵。
马车外?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嘻闹声应有?尽有,马车内却是一片寂静。
宋晏储一直在闭目养神,想着赵家那些事儿,倒是未觉马车里太过安静。直到马车驶进宫门,车内还是没有?一丝声音,她才察觉到不对。回眸望去,萧淮眉宇紧锁,神色凝重,似是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宋晏储奇怪道:“将军在想什么?”
萧淮眼皮子抬了抬,随口应付道:“没什么。”
宋晏储越发觉得蹊跷,萧淮不说跟个学舌的鹦鹉一般叽叽喳喳,但有?他在周围也鲜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刻。
她还想说什么,正好东宫到了,陈玉撩开帘子请她下来。
宋晏储又看了?萧淮一眼,见?他仍旧神色恍惚,似有千重疑惑藏在心底,她眸光暗了?暗。
东宫辅臣有事找宋晏储,她来不及细细追问,只将这件事藏在心底,转身离去。
东宫轮值,今日不是萧淮。虽然萧淮也没做过这样的事,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贴身跟着宋晏储,更像是一个贴身侍卫。
可今日不一样,萧淮回到宫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个人呆呆坐在一声不吭。
他在很认真地想一件事。
他今天心情不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可问题来了,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在军中多年,面对的都是一群老兵油子,萧淮有?时候不得不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来威慑手下那群人。可从军近十年,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那些不听话的兵痞子打一顿就好了,有?时候甚至看着他们从一开始的嚣张无赖到后面的嗷嗷乱叫还挺有意思,萧淮一向把?这个当成自己的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