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不同的老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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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对老师也是有讲究,为显尊师重道,皇帝师傅日常见皇帝礼仪比丞相还要高那么一点儿,是师生互相揖礼——相抗礼。拜师时候,也不是师傅诚惶诚恐地跪接圣旨什么。萧复礼拜师,是徐莹作为家长“遣使”诚邀——如果小皇帝很可怜地木有家长,那么这个角色就要由当朝丞相以皇帝名义来扮演——还要给象征性“束脩”。把老师迎到大正宫里,师生见面。平时讲课,师生对坐。这些都是当老师优待。
楚椿与赵静享受就是这样待遇,如此待遇之下,自尊心、自信心、责任感暴棚,誓要教出一个君子来。
萧复礼是个好孩子,搁后世就是那种能上希望工程宣传画瞪大了渴求知识大眼睛大山里纯朴好孩子。虽然基础略差一点——楚、赵二人讲课时候量迁就他水平,但是偶尔带出来比较高水平话他还是听不太懂——但是萧复礼小朋友有决心有毅力,听不懂他就死记硬背,把课本记得牢牢争取“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如果意思不自现,那也好办,还有一个先生可以请教嘛!
把萧复礼弄得这样乱七八糟坟香眼,徐莹也是功不可没。
看楚、赵二人姓氏与经历就知道,这两人是世家价值观,徐莹呢是土鳖价值观,而且徐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寡妇、一个没有亲生儿子寡妇,她是有一定私心。比如,她娘家,她就希望萧复礼能记得照顾她娘家。这与楚赵二人所灌输什么君子端方、铁面无私、不要纵容后戚一类是相矛盾。萧复礼小脑袋里对徐莹偏心有意见,却也知道徐莹不算不疼他,徐莹还是他母亲,可楚赵二人是他老师。双方意见相左,萧复礼一个头两个大。
这要向郑琰请教问题就多了。
郑琰与楚椿、赵静享受是同等待遇,除了没个太傅名头。因为没有这个名头,连萧复礼都为她鸣不平,徐莹教唆之下,对郑琰直呼“先生”,以子侄自居。
别说徐莹傻,人家还真没蠢到那个份儿上。她知道后宫很多事情上很难争得过大臣,尤其是朝廷政事上面。而她娘家人都守着孝,等从孝期里出来了,想要有个好职位就难了。听说楚、赵二人给萧复礼功课很多都是与抑制外戚、杜绝裙带、发扬姓氏歧视有关时候,徐莹果断地要打击这两位气焰。
她自己文化水平倒退,又把很大心思扑了儿女上,吵也吵不过大臣们——朝臣们据理力争时候是很恐怖——就有意抬高郑琰来削弱楚、赵等人对萧复礼影响力。她就不信了,这两个半老头子有什么强!这一刻,徐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郑琰战斗力有着非同寻常信任。她一点也不相信郑琰会支持楚、赵二人论调,郑家也是土鳖啊,池家从世家也落成土鳖了!
郑琰果然也不负她期望,让萧复礼没有对楚、赵二人有过多亲近。
萧复礼拜师,郑琰给了见面礼——一套文房四宝。萧复礼挺开心,小孩子收到喜欢礼物都很开心,旁边还有一个捧哏儿。怀恩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略带惊奇地道:“这是老圣人遗物罢?啧啧,夫人对大郎可真实啊。”
萧复礼眼中划过好奇,仰起头来看看怀恩又看看郑琰,再看向学生家长——徐莹。徐莹也不负所望地叹道:“可真是物人亡了。大郎,这是你祖父临终前分赠下来遗物,这些文具别人都没有,你祖父是个好皇帝,名垂青史,你先生给了你这个,是对你期望啊。”
萧复礼不知道这个典故,不知前因后果,还是乖乖地点头,暗暗记下,等会儿回去要问问怀恩。
要不怎么说小孩子单纯呢?他很用力地向郑琰保证:“我会用心读书,好好做人,做个好皇帝,不负先生期望。”
郑琰笑道:“老圣人御极四十年,寿过七旬,再好不过兆头。”
萧复礼压根儿就没见这位祖父,仪式结束之后不免再问怀恩一回。
怀恩知无不言又带上了艺术夸张地形容了一番老皇帝丰功传绩,什么文治武功啦、什么关爱家人啦、什么睿智英明啦,后含着眼泪诉说老皇帝人情味儿:“凡是为老圣人效过力,老圣人都没忘记,甭管外头说谁好谁不好,老圣人心里自有一本账,都不让人白辛苦了。升仙之前,老圣人把自己东西分作几份儿,留了遗诏,各人各有金钱,老奴也因一点儿小辛苦分得了些,此后衣食无忧,全赖此。韩国夫人得就是老圣人文具,一应笔墨朱砂都。圣人翻翻看,有专用来批字朱砂锭吧?这是老圣人当年批奏折时候用,夫人对您期待大哩。”
萧复礼并不能明白怀恩话里深意,潜意识里却记住了他祖父这个“宽和仁爱好人”所作所为,当然也深化了怀恩他祖父面前比较有面子印象,也记住了郑琰对他很看重。所以说,皇帝身边有一个自己人真是太重要了——不能是猪队友。
单凭这一优势,郑琰就显得比楚、赵二人高出一截儿来。不要说她还是萧复礼启蒙老师,萧复礼现跟着她学书法,那是一边儿写字一边儿学生字。白天上朝,朝后议事,郑琰都萧复礼身边坐着,有什么能解释给他听,当场解释。无形中两人之间气场就显得很亲密。
就说嘛,小学老师什么,还是女性来做比较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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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赵二人对这种情况还是一无所觉,皇帝老师是都是轮职,三人没有太多碰面机会。楚、赵二人还能工作之余相约喝个小酒,聊聊人生哲学。郑琰跟他们就没什么共同语言,两位也不好意思邀一个年轻女子怎么怎么样。萧复礼上课对他们又有足够尊敬,学习也有足够认真。进度略不如人,也是之前没有基础缘故。老师之间没有交流,宫中宦官也没有向他们通风报信好习惯,学生也没有表现出排斥他们来。真不是他们迟钝。
这两人还用力地向皇帝灌输着“亲贤臣、远小人”主题思想,说起来这个思想是没有错误,但是谁是贤臣谁是小人就有待商榷了。听得萧复礼一脑袋星星。两位说,当皇帝不能偏向外戚、宦官等人,不要玩物丧志,不要宠信优伶,这些还算勉强有理。但是,当他们两位拼命灌输一下姓氏门第时候,萧复礼就理解不能了。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两位是想教好皇帝,是拿小皇帝当自家子侄那样亲近关系来教,连谱系都拿来教导了。
很明显,郑靖业肯定不这上面。
萧复礼极度疑惑地道:“郑相公并不这里面,可他做到了首相,难道不是有大本事人吗?先生姓亦不册,大家不是都说她是当世之书法大家吗?这人有没有能力跟姓氏有关系吗?我难道不能信任他们吗?”说到后,小朋友略愤怒。明明郑老师很和气很有爱哒!
当时上课是楚椿,这倒霉蛋被噎到了。坏了,说得太得意,忘了有个例了。
郑琰这女人虽然政治上嚣张了一点,但是做事世家看来也是可圈可点,尤其是攻击萧令先这件事情上,写出来作文是说到了世家心坎儿上。楚椿再怎么样,也还要些脸面,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有一套。至于郑靖业,那个家伙根本就不应该存这个世界上好吗?他出现就是来刷大家这些凡人,完全不应该考查范围啊!
楚椿只得又解释:“也有例外,也有例外。但是圣人不要因为一二例外,就忘掉了所有正理啊!人是要吃饭才能活下去,夏天多吃瓜果会舒服,可瓜果当不了饭。”
萧复礼加听不懂,硬记了下来,转过头来就问郑琰。
郑琰听了也不惊讶,楚、赵二人这么说也完全符合他们立场,而且他们说很多话也是有道理。当下和气地问:“大郎还记得太师教谱系吗?”
“只会背前面一点儿。”那么复杂谱系,让他全背了也不现实,郑琰当年可是学了好几年呢。
“记得第一等华族之姓么?”
萧复礼点头道:“记得。”
“里面有楚氏吗?有赵氏吗?”
萧复礼继续点头:“有,”作恍然大悟状,“他们是为自己家说好话,说不是自家人坏话。”
看他反应,郑琰大概能知道,除了自己、除了楚赵二人,萧复礼平日也没少被其他人教一些东西。这种感觉真是略微妙啊!一是欣喜学生成长,二是觉得自己看不到地方有人对他施加了影响,略有些小醋呢。
萧复礼嘟囔一声:“原来太师太傅也不好。”
郑琰严肃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二娘不喜欢吃青菜,就说青菜不好吃。大娘不喜欢吃肉食,就说肉食不好吃。见解不同罢了。不是说世家就全部都很坏,太师和太傅教道理,也有对地方。至于外戚之家、贫寒之士亦有出彩者。世家里也有坏人,贫寒人家也有恶棍。凡事没有绝对。做圣人,要学会平衡。”
“平衡是什么?”
郑琰拿起一杆笔来,骈起二指,把笔杆儿放到指腹上:“看到了吗?放到中间儿,这笔就稳了,这就是平衡,”把笔头那一端抽了一点儿,笔杆儿摇摇欲附,再抽一点儿,笔杆儿掉到了桌子上,“这就是不平衡。”
萧复礼认真地看着,用心揣摩。郑琰又把笔杆儿放指腹上,把毛笔末端抽了一点儿:“不管往哪一头侧重,都会不平衡。偏一点儿还能勉强维持,偏多了,就只好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