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除服(2 / 2)
王氏送走玉姐,自思忖半晌,暗想三姐此生恐是做不了公主,否则便又要牵扯上孝愍太子身份等等,怕又要生事。政事堂固不乐看着渤海郡王家坐大,不欲有人借孝愍太子生事。若只是郡主,便不似公主那般易误驸马前程。如此看来,三姐反比公主吃香。勋贵人家人多事杂,又几代下来恐银钱上也是不凑手居多,反不如与三姐寻个少年进士。女婿既有才,前程又不受阻,自然要待三姐好些。
思及此,王氏便定了主意,想求九哥于进士里择温柔和气配与三姐。王氏越想越明白,否则玉姐何以早不提晚不提,偏要这未放榜之前提呢?再者,君登临,也须栽培些人手儿,横竖三姐也没了爹,不若便交往这叔父手上,由他照看。王氏冷眼旁观这些日,看着九哥夫妇虽比先帝硬气些儿,却并不失礼,是以并不担心这两个将她女儿婚事胡乱拿来收买人心。
过几日,王氏将将赶放榜前携了三姐去寻玉姐,三姐那条抹额也正正好儿做好。到了崇庆殿,三姐献了针线,玉姐看那条攒珠抹额,手艺虽略稚嫩却颇用心,不由赞一声“好”。妯娌两个一对眼儿,玉姐便叫三姐:“你那两个小兄弟又一处淘气了,你去看看他们,管着他们些儿。”
王氏一点头,三姐便即告退。玉姐看着三姐背景对王氏道:“我说甚来,是大姑娘了,有样儿哩。”王氏道:“那是我前世债主!”玉姐笑道:“儿女都是债,不独哪一个哩。”王氏道:“早早将她交与下个欠了她,我也好省心。”
玉姐抿嘴儿一笑:“嫂嫂想是心里有谱儿了?”王氏道:“我却有个想头儿,不知合适不合适。”玉姐道:“父母为儿女,没有不合适。”王氏试探道:“听说外头科进士要发榜了?”
玉姐笑道:“京中好榜下捉婿,却无人能捉得过咱家!咱放榜前先将人捉了来,剩下才叫他们家抢去!”说得王氏也笑了:“如此,便要拜托娘娘了。”玉姐道:“嫂嫂这般客气又是做甚?”便与王氏又说起三姐嫁妆来。
王氏犹豫一时,又说:“还有一件事来,娘娘前使人往外拿本钱做经纪来?可有适宜?”
玉姐诧异道:“嫂嫂也想这个?”王氏道:“前几日我生日,蒙两宫与娘娘之许,家里来人庆生,说这事来。外头好些人家也悄悄派人去做了,穗州左近路都修了三、四百路了,极平顺。我想着,田地总是有限,谁个手里有了好田肯让与人?钱却不同,钱能生钱,后世子孙只消田地出产够吃,余者还要看田地之外。”
玉姐道:“这事我如今是不大管,嫂嫂知道,如今兼并愈演愈烈,失土百姓渐多,总要与他们旁寻条出路,有手艺、做买卖倒是一条路——免其成寇而已。既成了件大事,我便做不得主了。嫂嫂娘家若有此心,却也做得。只是,因事关重大,不好倚仗触法。”
王氏道:“我省得。”
两个又说一回话,王氏便即携三姐告辞。临行时,湛哥拽着三姐裙边禁步不松手儿,玉姐抬手便朝他胖手上轻拍了一巴掌。看三姐涨红了脸儿,笑着安抚她:“不好惯纵了他,不晓得多少人惯着他,总要有个人与他煞煞性儿。”那头湛哥嘴儿一撇,玉姐伸手挠他下巴,他哼一声儿,别过脸儿去不理玉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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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告辞后,玉姐反思王氏所言之事,不意京中勋贵竟颇喜商事?二月里洪谦生日,宫中赐下物什,秀英来谢恩时便言家中与申氏都有意将原先生意拣起。盖因洪家底子薄,申氏家中人口多,田产都不多,京畿地又贵、权贵又多,好田都有主儿了,不若另僻蹊径。
这两个有前科便罢了,不想兴平侯家与王氏也有此心。她不知,便是朝里进士出身人家,也有好些人拿出本钱来,或授意家中仆役、或放与商户,令去经商。或是贩运各地物产以通有无,或是似秀英与申氏这般拿钱按件儿收了活计,转手倒卖与胡商。受她们启发,也有些个人收了活计却不卖与胡商番客,转卖与国内他处。
因来钱颇,又都有些个靠山,行走也安全,京中这股风气竟是愈演愈烈。
九哥已知此事,悄与政事堂算上一算,其利确比种田厚上数倍,宰相们不由担心,谏九哥预先防备,万不可令弃田抛荒。又请议定章程,约束商贾之事。九哥皆依之,命政事堂拿出章程来。章程非一时可草就,幸尔京中虽有经商风气,毕竟初始,尚可控制,众人暂将眼睛放到科进士身上。
因有了上一回文欢之事,此番定名次,自九哥往下,皆意先问了话儿再定。九哥原看好了一个南方少年,生得白净清秀,看着脾气极好,欲将他定下与三姐,想点他为探花,也好成就一段佳话。
不想这少年生得好、才思亦敏捷,也不结巴,说话真个吴侬软语,温温柔柔,也无那“啊”来“啊”去口头禅,却有一样儿不好——偏生“四”与“十”分不清楚,推而广之,他是写文章用韵时心里明白,到了口边这些个韵脚便全念做一个音儿。
九哥不由扼腕,政事堂也觉遗憾。终择了几个旁少年进士,暗问其有无家室,择其无者,仔细查看,又留话儿令毋轻易应了婚事。琼林宴时却叫玉姐邀王氏与三姐于帘后观看,只消王氏选中之人,便明与他说,令其休应他家婚事。三姐室女,守父孝已毕,祖父孝亦除,却好定亲。
玉姐看着王氏与三姐择定之人,心中颇诧异,原来王氏说要个进士女婿,免得京中勋贵家出来家事杂乱。岂料这择中又是勋贵家孩子,虽不曾做头甲,亦是进士出身。乃是东平伯家嫡出第三子郑隆。听了他身份,王氏亦诧异,不由苦笑:“天意了。”
九哥玉姐自做媒人,东平伯家喜之不。因这桩婚事,朝中上下都赞帝后厚道,与孝愍太子遗孤抢了这好女婿。玉姐要将好事做到底,与王氏一般忙碌。待科进士一应事毕,九哥将这郑隆安入翰林院内,命钦天监择吉日,先放定。
玉姐看了钦天监回奏,对王氏道:“不巧近几月日子都非上好,又须避开七月,这一年又闰七月,吉日定八月里。”王氏道:“正好多教她些个道理,免得到时候见着婆婆失礼。”
玉姐因拖延日久,便不日日与王氏商议了,转忙他事。因王氏母女俱宫中,到得八月里,东平伯早早请旨,便行放定之礼。
东平伯家迎来个郡主,且惊且喜。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东平伯家若非有些没落,断难逼着孩子上进读书。今蒙降郡主,乃是双喜临门,三姐无公主之名却有公主之实,既得了亲近宫中好处,又无有驸马多荣养坏处。合家都盼三姐早日厘降。
东平伯夫人看着三姐,真个怎生看怎生好。谁个不知道天家女儿性温良?天生贤惠好儿媳。若非三姐还小,王氏要多留一年,又说以宫中未除服,不好办喜事,东平伯夫人恨不得眼下便将婚事办了。
王氏既抬出宫中来说事,东平伯夫人只得忍了。一盼二盼,只盼来年早早到来,宫中早日除服。终叫她盼过正旦,又盼过五月节,期间无论太子生日、永嘉侯做寿、皇后千秋、孝愍太子妃生日,东平伯夫人无不心力,只求毋旁生枝节。
到得五月里,宫中除服,百官为贺。东平伯夫人便说东平伯:“待宫里忙过这一阵儿,早早请旨,将郡主迎了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终于除服了~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