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节帅突现身(2 / 2)
其实,在克复洛阳之前,秦晋就已经谋划好了,与其让神武军与史思明正面相抗,不如取巧,只是这个想法在任命其为洛阳留后的诏书炮制出以前还没有彻底成型而已。
在秦晋的心底里还有一种不能为外人道的意识,历经数次朝廷争斗以后,他发现即或是自己打算安安稳稳的低调做人,随着其军功的日益积累,这已经是个可想而不可能的梦。那么,既然如此,就要未雨绸缪,他的根基之地在河东,为了自保也好,另有更大的图谋也罢,经营好河东都是他独一无二的选择。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秦晋就彻底放弃了对中央朝廷的控制,在当世之时,控制了中央朝廷就等于控制了天下大义。当年曹操之所以能在诸侯争霸中渐渐脱颖而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控制了中央朝廷,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他为了有足够的实力对抗来自朝廷的反对势力,经营好河东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就绝对是不二选择。
避接诏书,在外人看来,这是秦晋退缩了,实际上这却是变相的以退为进。
不过,就在秦晋即将起行的当日,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大事。
失踪多日的安西节度副使李嗣业被找到了。
房琯最初兵败之时,秦晋也派人在洛阳到潼关的宽阔土地上寻找过,但可惜得是一无所获。就在他已经放弃希望之时,没想到居然就寻着了此人。
原来,当初比兵败之时,李嗣业的看法还是比较悲观的,认为经此一败之后,朝廷与安贼叛军之间的战斗将进入漫长的僵持期,与其狼狈的逃回关中,不如留下来,化整为零在安贼腹地做长期斗争。
只可惜,李嗣业盘算得不错,但安贼叛军也不是完全吃素的,追着他将他的部众打的七零八落。不得已之下,他才带着少数亲随部众躲进了茫茫的伏牛山里,隐匿踪迹,静待时机。
后来,叛军在伏牛山里进行了几次规模较大的搜捕都一无所获,随着神武军的全面推进,洛阳战事吃紧,对李嗣业的搜捕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事都是秦晋之前所不知道的,而李嗣业为了躲避叛军的搜捕,躲进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以至于与外界隔绝消息,是以神武军围城月余之久竟也一无所知。
直至前几日,李嗣业等人在山中日久,坐吃山空,觉得可以伺机下山活动,顺便搜掠一些粮食,正好就被鲁山县的民营发现。而鲁山县民营成立不久,便当他们是叛军派来的奸细,也组织起了大规模的搜捕。
李嗣业也是倒霉,躲过了叛军数次大搜捕,最终放松警惕之下,竟被鲁山县的区区民营生擒活捉。
而李嗣业在得知了他所面对的是唐兵以后,大喜过望,就直言了自己的身份。鲁山民营当然不肯轻易相信,几经甄别之下,终于确认李嗣业的身份。
鲁山县派人将李嗣业送抵洛阳,秦晋为其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欢迎仪式,毕竟是败军之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果按照李隆基在位时的惯例,像房琯、李嗣业这些人败军丧师之后,就算不被斩首,也是罢官夺职下狱或者流放的下场。
杨行本曾私下里揣测,李嗣业之所以在战败后不敢回京,而是躲进了伏牛深山里,应该是存了避罪的想法。
秦晋倒是不同意他的看法,因为李嗣业其人在各种史料记载中都是十分正面的人物,有勇有谋,又对唐朝忠心耿耿,最后也是战死沙场。
当见到李嗣业以后,秦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有人提醒,他绝难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名震西域的李嗣业。乱蓬蓬的胡须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皮骨也瘦的脱了相,身陷的眼窝下一双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相见的过程中,李嗣业全程都很是平静,反倒是房琯因为触景生情,忍不住落泪,啜泣了几声。
更多时候,李嗣业都是沉默不发一言的,就连秦晋为他准备的压惊洗尘筵席都婉拒出席。神武军中许多人都暗地里非议其托大,摆架子。秦晋却觉得,李嗣业的沉默更多应该处于其内心的负罪感。
于是,秦晋决定与其单独密谈一次,以确定此人的真实想法。
“秦大夫不必多言,叛贼大势已去,老夫亦无用武之地,唯有谢罪伏法……”
“节帅何苦妄自菲薄?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安史叛贼依旧盘局河北,鲁地、淮西叛军也没有彻底平定……”
“不必说了,老夫心意已决,之所以没有自刎谢罪,是存了再见太上皇一面的心思,一旦此愿得逞,也就再没有留恋这人世的理由的。如果秦大夫没有其它的吩咐,老夫想独自静思。”
李嗣业自始至终都对秦晋摆出了一副巨人一千里之外的态度,秦晋能看出来这冷淡背后还埋藏着隐隐的敌意。
知道再怎么劝也难以改变此人的心意,秦晋只得离去。
刚回到住所,就见杨行本已经等候多时。
“大夫不觉得李嗣业对神武军而言,是个潜在的威胁么?”
秦晋问道:
“何以如此说呢?”
“一旦将李嗣业送回关中,八成就会成为那些人手中的刀子!”
秦晋不以为然的笑道:
“其人领乘胜之兵都不能有所作为,我神武军又何惧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