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四方敬仰(2 / 2)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冯府尊首先开口,就步入正题。“什么风声?”大儿子明知故问。
“你老弟多年了还是这么稳重。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昨天夜里,我接到了朝廷宪报,督促我即刻启程府省桓赴任巡抚之职。”冯府尊似乎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口气把情况说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接着又慢腾腾地说。“署理总督。”
其实这早已在大儿子的意料之内,而且这个消息也早有省桓,乃至朝廷方面的人通过私人书信告诉他了,只不过他的消息比冯府尊。不如今已是冯总督,早了半天而已。大儿子待冯总督话音刚落,当即就拜倒在地,“请总督老爷,受小民西言一拜!”
大儿子知道。老爷们越是对你亲近的时候,你越不能放肆,越要分清自己几斤几两,越不能腆着脸也要去表达亲近,还真以为那就是真感情,如果做了,那就是大不敬,就是不知轻重,不知远近,老爷们可以对你表示亲近。那是人家的老爷之风,如果你也要腆着脸去表达亲近,那就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胡乱攀咬。
这一点,早已在官商两界摸爬滚打多年的大儿子,心里知道得太清楚了。
老爷用你,是看得起你,不用你,那是人家的本分,千万别存非分之想。即便他们两个关系套绞多年,难分你我,也是要有官民之分的,否则人家费尽心思升官干什么?
果然。冯玉刚哈哈一笑,爽朗地说,“老弟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快起来!”
说罢,双手虚抬。示意大儿子自己站起来,而不是正要去扶他。此时的玉刚正是意气风发,雄才伟略,正图一一大展,满眼子都是上人以后的喜悦,早已把多年的关系抛却到了脑后。
这一点,跟大儿子估计的情况差不多。
想到这里,大儿子朗声说道:“恭喜老爷高升总督,贺喜老爷前途似锦!”
玉刚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连忙说,“你我兄弟,怎么说得这样见外之话?愚兄能有今天,跟老弟你的帮衬是分不开的,这点玉刚心里有数。今天请你过府议事,一来是在第一时间向老弟通报这件事,毕竟也是你我兄弟辛苦打拼这么多年的一个成果吧,开心的事要分享,二来则是跟老弟商量,玉刚有意请西言兄一同赴任,在省桓再助玉刚一臂之力,你我共同把三江四水治理出一个模样来。报效朝廷的知遇之恩。”
他说这话时,双拳朝天一拱,情真意切,满眼泪光,远不是刚才的意气风发和傲慢之色,毕竟是在官场打磨多年的干吏,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大儿子看他说到了正事,这也正是自己多年孜孜以求的结果,此时骤然来临,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当这一切真正来到的时候,却是感慨万分,不禁唏嘘,顿时滴泪交加,泣不成声,“西言得有今日之小进,全赖您的关照,这点不管走到天涯何地,西言不敢有半分淡忘。”
大儿子哽咽了一声,接着又说,“按说,以西言的小才,维持目前局面,服务百万黎民,已属为难,何堪省桓大任啊。不过,不管老爷高升到哪里,西言永远是您治下一小民,于公于私,随时供您驱使。”
大儿子这几句话说得入情入理,情真意切,令玉刚耸然动容,“你我兄弟,何来此分野之话,你的难处我知道。这么些年,你已经习惯了在这片地方生业,猛然换一个地方可能会有诸多不便,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玉刚见两人光说了话了,于是从圆桌上拿起一双公筷,夹了一块里脊肉放到大儿子面前的小碟子里,认真的说,“再有,省桓比不得这府州小地,那里的人见得世面多,刁民蛮夫,三教九流,上勾下连,关系错综复杂,肯定比这里要复杂千百倍,开创一番事业也不是一件易事。这些我都有考虑,不过只要你我兄弟同心,必能有所成功。”
大儿子见他说得动情,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扳档,遂满满端起杯中酒,概然说:“中堂如此厚爱,西言还有什么难处呢。干!”
“干!”
“干!”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满满的都是心意。
说话间,大儿子对冯玉刚的称呼,已自然地转成了“中堂”,因为按照朝廷体制,署理总督之职,管辖几省或一个重要省份之地,即可称呼“中堂”,与军机大臣同列天班,为天子股肱近臣。
刚才说话之时,师爷孙启秀一直没说话,见大儿子虽为一介商人,且出生山乡,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但说话得体,善于把握大局,并第一个对玉刚叫出了“中堂”的称呼,真可谓人中龙凤,以后还得加紧巴结,否则自己地位有可能不保。
前面他也没找到说话的空隙,见这是个话空,就插言说了几句话,以显示自己的存在,而他对玉刚的称呼则是“老爷”,牢牢把握住自己与东家玉刚的主从关系,似乎要比大儿子与玉刚民官关系要更牢靠一些。
见事情已经谈妥,考虑到克日就要赴省桓就任,这个消息即刻也会传遍全省、乃至全国各地,说不定现在门外已经挤满了要庆贺的人群,大儿子略吃几杯之后,就停箸不举,静静地看着玉刚。
略一停顿,玉刚也明白了大儿子的意思,就抱歉地说,“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些烦心事、泼烦事还得做。”
接着他又似乎有所感触地说,“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就未必喽。”
洗手、擦脸、涮口之后,大儿子急匆匆从府门出来,门口果然已经等了很多人,提了大包小盒,看样子都是来送礼践行的,有些人大儿子也熟悉,互相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走人,免得人多了看见不好。
走远了以后,大儿子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悲哀起来,前些年自己不也跟这些人一样吗,站在府苑满口期期艾艾、结结巴巴、抖抖擞擞,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没有一点把握,就像是寒风中的一束小草一样,只能风吹两边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