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越女暮作妃七(2 / 2)
“回来!文娘骂你,真是半点儿也不差!
你可是娘娘身边的人!
这皇后的折表要是让你先递上去了,那还得了?给我!我去!”
片刻之后。
行宫帝寝之内。
李治披衣坐于暖榻之上,沉着一张脸,看着手中的折表,好一会儿才啪地合起来,哼一声重重扔在地下。
德安一侧正立,忽见李治如此,心中虽早已着知此事必然,却难免有些忧心道:
“主上,可是什么不安之事?”
“没什么事,就别把这样的折表往朕面前送了!”
李治闭了眼,只淡淡地说。
正巧此时,媚娘哄睡了两个孩子,披着一身寝袍徐徐而来,眼角一晃瞧见地面上的折表字迹熟悉,心中便是了然,抬眼看了看德安,直看到他低了头不言不语,自才去弯腰拾了起来,展开欲看。
李治见她要看,便阻止道:
“你看什么呢?
不过是些昏话。”
媚娘抬眼扫了他一扫,却含笑道:
“既然治郎说是昏话,那媚娘看看,又当如何?”
李治一时哑然,半晌不语,只得看着媚娘拿了折表,细细看着。
好一会儿,媚娘才叹息着合了折表,徐徐行至榻边坐下,眼瞅着李治道:
“皇后要给自己父亲一个名位,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为何治郎如此恼怒?”
“她求名位,我也不是不肯给。
可你看看,你看看……
她还提了什么荒唐话儿?
竟然还要陪葬昭陵……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媚娘闻言,叹了口气:
“身为先帝曾经的臣属,他到底也是想近一近先帝遗泽的。”
“那也得他配!”
李治冷哼一声:
“论才称德品阶……
当时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罗山令,居然还敢跟我提请要侍葬昭陵!
真当是自取其辱!”
媚娘抬眼看着他,良久才道:
“治郎如此气愤,当真只是因为皇后请准赐侍葬昭陵之荣么?
还是因为皇后讽议媚娘,说媚娘身为先帝陈侍,不当以奉君驾之侧,同幸骊山的?”
李治闭口,半晌才轻轻道:
“若是她不说这样的话儿在后面,只怕我也就把这恩宠赏了她王氏一门了!
她太不知足!”
媚娘垂眸,半晌才道:
“可治郎啊,你若不赐此荣,岂非是明着昭告天下,皇后已然失宠,且是因媚娘之故?
那天下人,只怕便要看着媚娘不顺眼了。”
不言还罢,一言李治一怒不可收拾: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生气!
她竟这般龌龊!
为了能挟着我许她父亲一个名位,为了能准她父亲入葬昭陵……
她竟……竟做出这在一表之中同言二事,竟存了心,逼着我为了保你,竟……
竟……竟……”
李治深吸口气,着平其怒,良久才叹道:
“我实在不该生气的,可又不得不生气。”
媚娘垂首,良久才轻轻道:
“治郎以为媚娘不气么?
只是媚娘看透了,皇后娘娘如此,不过是希望能够替自己父亲博一个名位。
可她也深知,治郎于她已无几分情份可言,又是她父亲行事不恭,朝中诸臣怕也是难以附议,替她父亲争得荣光……
所以便兵行险招,拿媚娘之事议论,一表两事同时并发,好叫治郎明白一件事:
若是治郎此番不应她所请,那天下人必会知晓,是媚娘在从中做梗,只因她表中有讽议媚娘之事……”
媚娘淡淡一笑道:
“如此费尽心机,皇后其实也只是为了尽一番孝道而已。
那媚娘,又如何不能成全了她呢?
还请治郎准皇后娘娘这番请愿,赐她父亲一个名位,也算赏了死后哀荣罢!”
李治腾地坐直,瞪着媚娘:
“你说甚……”
话说一半,李治突然眨了眨眼,意会过来:
“只……赐名位?”
“不好吗?”媚娘反问。
李治寻思了一番,突然盯着媚娘道:
“不赐陪葬昭陵?”
媚娘不答。
李治面上,露出些笑容,又试探着问一句:
“她父亲可是国公……若是要再赐名位以为哀荣,那必然得是三公之位才可。
可眼下……能赐的位置,可只有荆王叔留下的一个司空之位了啊……
而且这个位子,本是要许给英国公的。”
媚娘抬眼,看着李治:
“治郎此举,岂非是要让整个朝臣都明着与皇后决绝?”
李治昂然,向后一靠,冷笑道:
“我就是要决了她所有的后路!看着她自己怎么做到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