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7章(1 / 2)
当年海汉舰队封锁钱塘江兵临杭州城下阵仗可是着实不小虽然浙江官府在事后百般掩饰称其为“双方提前议定的攻防演练”但因为当时知道内情的人实在太多这种措辞也仅能在银子的加持之下起到“欺上”的效果而无法达成“瞒下”封住民间对此的谈论。即便是在距离杭州五百里外的扬州消息灵通的盐商们对于此事的内幕也是有所耳闻。
当然了像这位马姓盐商曾经多次去到过浙江境内的州府对当时在杭州城所发生的情况就了解得更多一些也更清楚海汉这个南海小国远比传闻中厉害。如今严重缺乏海上武装的大明实在拿对方没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默许其在本国海岸线附近活动。
而近两年宁波官府对舟山岛上的海汉人是什么态度他对此更是一清二楚。宁波当地所产的食盐本身就是海汉人在幕后操作让一帮为宁波官员效力的傀儡盐商在台前跑腿。要是哪天海汉人失去了耐心选择以军事手段而非经济手段来解决盐业领域的争斗那扬州恐怕会有些人要因此而倒大霉。
戴英达道:“其实老马说的这种情况对我们而言不见得是坏事如果海汉人要动手那他们的首选目标当然是曾经跟他们过不去的人。而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必要的时候让海汉人明白谁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那我们要如何才能知道海汉人的底线在哪里?”灰衣男子追问道。
戴英达摇摇头道:“这个就有点难了但想必多死一些人离他们的底线就会更近一步。正好这次有人送上门来老夫估计何桓那帮人是忍不下这口气的你们设法盯紧一点尽量多搜集一些人证物证日后若是要向海汉人指证他们这些证据便会派上大用场了!”
戴英达口中所说的“何桓”便是如今山陕盐商阵营中的头号人物不但家产颇丰而且在山陕盐商的群体中也拥有极高的威望就如同他自己在徽籍盐商中的地位一样。
灰衣男子由衷地叹道:“姜是老的辣还是戴爷您老人家考虑得周全啊!晚辈这便去安排人手盯紧山陕盐商的动向。”
戴英达补充道:“别光盯着对家这伙宁波盐商也得盯紧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看这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人家就是专程来扬州找麻烦的!”
扬州盐商的两个阵营可谓是泾渭分明明争暗斗从未停止即便是明面上占据了优势的徽商阵营也仍是丝毫不敢大意不但提防着山陕盐商随时可能展开的反扑行动对于外来的宁波同行也是十分关注。像戴英达这样的老狐狸很机敏地察觉到当下局面的关键之处就盯死山陕盐商看其能作何反应然后再尝试寻找对方的漏洞来加以利用。
灰衣男子领命而去戴英达又对山羊胡中年人吩咐道:“季清你与知府衙门那边比较熟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如果何桓那帮人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粗那肯定得先跟官府打好招呼终归会有些风声。”
山羊胡起身作了一揖也随即离开厅堂中此时就只剩下了戴英达和马姓老者还端坐着。
“这杨家、徐家、崔家到这个时候还没派人过来参与议事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吧?”或许是跟马姓老者的关系比较亲近戴英达这个时候的语气就不再像先前那么淡定了。
马姓老者应道:“崔家和徐家的家主都去了应天府估计还没回来家里的人大概也不太清楚该不该来戴家庄议事。倒是杨家不知道什么情况杨成业居然没出现。”
扬州的徽籍盐商以七大姓为代表人物遇到有大事发生各家家主都会尽快赶到戴家庄议事一起对当下的局势作出决定。如果家主有其他原因不能到场一般也会由能代表家族拿主意的二号三号人物出席。但今天这个场合算上东道主戴家七家之中只到了四家也就难怪戴英达对此有些不满了。
戴英达哼了一声道:“我倒是听说杨成业最近跟河对面的卢胖子走得很近两人还一起在城中听戏真是好消遣啊!”
马姓老者应道:“竟有此事?这杨成业难道忘了他大哥杨成士当年就是死在山陕盐商的手中!”
戴英达半闭着眼身子靠在椅背上应道:“毕竟当年他大哥出事的时候他尚年幼估计几十年过去他也早就淡忘了这些仇恨。”
马姓老者皱眉道:“即便如此身为徽商他又怎能与对头混到一起这岂不是让河对面那帮北方蛮子看了笑话!不行待会儿我得去趟杨家庄问问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戴英达道:“老马杨成业愿意怎么做那是他的选择如果他觉得七大姓对杨家而言不重要那他杨家对我们七大姓也同样不重要。最近任家、苏家、朱家也都表现得十分积极如果杨家不愿跟我们待在一起那就另外扶持一家取而代之好了。”
马姓老者与戴英达相识多年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刚才是在故意问这三家缺席的原因顺便就把杨家单拿出来数落。而且显然戴英达对杨成业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了扶持其他徽商家族将其取代的想法。然而站在他的立场上不可能坐视杨家就这么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