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纳善广待察忠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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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余城上的元兵见到城门吱呀呀打开,不禁大惊道:“敌袭,敌袭!”只听得众人敲锣打鼓,如山呼海啸一般,齐御风顾不得城门完全打开,见弓箭射来,便抱头而走,飞快步入另外一道防线,同样放开绞盘,打开了另外一道城门。
田再镖耳听似乎有呼喝之声,从城门处传来,却也听不真切,当即凝神再听,只听得呼喇喇一声巨响,几百人一起大叫。间随些临死惨叫之声,那城门,咣然而开。城门内,先是一点,接着一片火把。亮堂堂,一条大道展出永昌城内。
他见到这般景象,不禁扬眉一跃而起,上马,举枪,回首,高喝:“夺了城,大庆三天。酒肉钱财,人人有份。”
数里之地,须臾即到。
按事先部署,齐御风所领三五十人,冲在最前;接应城门内鏖战的齐御风,牢牢把住城门不失。
田再镖引领五千骑兵,呼啸大喝,同齐御风一错而过,斩瓜切菜也似,撞开阻挡元军,杀入城中。
而杜百八,领百人队,绕行城周。军令:有大队元军溃散,轻轻放过;富户大家出逃的,一概拦下。
寂静城市,随着凉州军马入城,登时惊惶起来。睡梦中惊醒的居民,第一时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烟尘滚滚,鸡飞狗叫;小儿啼哭,大人恐惧。纷纷扰扰,灯火亮了又灭。小户人家紧锁房门,胆大的探头观望。殷实富户。狼狈跳起,驱奴赶婢。收拾细软,掩藏金银;机灵的赶制顺民之旗。
城门口,田再镖一部人马接住了齐御风。他属下大队人马,兵分三路,一路齐御风指挥,直扑本城驻军大营;一路田再镖带队,前往路府官衙,并在本地奸细引领下捕拿在家的大小官吏;一路杜百八领军。剿灭另一座城门守军,攻占粮仓、库房等地。
永昌两个城门,一个东城、一个西城。
大营在两城门之间,被城中骚乱惊动。两队步兵,刚出营门。齐御风冲锋到来,长枪所指,过处元军无不人仰马翻。一片鬼哭狼嚎。
三两下冲垮这两队元军,留一队人斩杀。剩下的,冲入营中。对手促不及备,骑兵没上马,步卒很多没武器。
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就宣告结束。五千元军。死了一千多人,余下的尽数投降。齐御风留下一名部将,连同他本部,给了他一千人马,负责看守俘虏。
这才杜百八所部回报:东、西两城门相继来报:城门尽落我手。守门的鞑子,一个也没逃掉。
接下来当急之务。乃是安抚城中,镇静百姓。齐御风选派几个将领,各带一个十人队,来回驰奔,大声宣读凉州城内五散人预先起草的安民告示。城中渐渐安静,偶传来几声兵器相击、惨叫、求降讨饶的声音,是巡逻的士兵碰上了漏网之寇或趁机作乱的奸民。
值得庆幸的是,这永昌城并不甚大,齐御风兵马严谨,又都是集体行动,没发生扰民之事。
月往东沉,坐上官衙大堂,齐御风回想攻城种种,不敢相信如此顺利。又不由后怕,夹杂喜悦、放松、攻城该做些什么的寻思,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
火把排排点起,灯火通明。堂上诸将,堂下兵卒,硝烟满面,个个喜笑颜开,纵声欢乐。望向齐御风的眼中,不由都带了尊敬,没人再因他的年龄而有甚么小看。
一阵喧哗,由远而近。
田再镖抓住了绝大部分路府官员,跑了两三个末流小吏,料是混入了民家,待天明细细搜索就是。当先第一个,官职最高的永昌路达鲁花赤,垂头丧气,穿件小衣,冷风吹来,浑身哆哆嗦嗦。
田再镖命这二三十元官,排队站好。瞧见堂上齐御风甲犹带血,两边将士刀光剑影,森然一团杀气,胆小的腿一软,跪倒一大片。
“齐师兄,狗官们如何处置?”这齐御风大人他不愿称,武威王也不许人叫,名字他不能称,所以,田再镖折中选择,便以江湖人士为名,直呼他为师兄。
这达鲁花赤虽是回回,留了个蒙古人的发式。头顶剃光,露一片明晃晃头皮;两条小辫,蔫不拉唧垂在耳后。齐御风厌恶地挥挥手:“拉下去,砍了。脑袋留着,悬杆示众。”
达鲁花赤不通汉语,从齐御风表情、动作猜出意思,鼻涕横流、瘫成一团,嘴里喊着些听不懂的蒙古语。几个兵卒拖着他下堂去了。
其他官员,除两三人,无不两股战栗,跪不稳当。又呼啦啦,趴伏一大片,哀声求饶。齐御风上下打量昂然站立的两三人,站起身,拱手道:“请教,哪位是本地总管?”
他听田再镖夸奖永昌路总管素来有大才,料其必是个有能耐的人,此时西凉莫说人才,就是人都缺得很,此人想来也可任用一二。
果然他一问之下,其中一个人哼了哼,道:“本官便是。”
齐御风命人搬来椅子,请他并另两个站立不跪的人坐下。这三人没一个搭理他。左边一个面白长须,儒士打扮,呼喝:“要杀要剐,快些说来。搞这些劳什子干甚么。”
“大胆,跪下!”一侧兵卒大呼。
这人骂道:“我膝如铁,岂肯跪贼!”
踞坐一边的杜百八勃然大怒,跳将过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左右开弓。止两个耳光,那人鼻血横流,经受不起,跌倒地上,嘴都肿了,呜呜囔囔,口中兀自咒骂不止。
齐御风眼见这般情况,便挥挥手,也不问他官职:“给他个痛快。”
这人被拖出去,很快。没了声息。
那总管右边的人,脸色变得刷白。偷眼看齐御风,又看一眼总管。齐御风看在眼里,却不理会,只温声对总管道:“听说总管也是汉人出身,不知贵姓?”
那总管喟然叹息:“虽有好名,落入你等贼子耳中,不免受污。”
齐御风不愠不怒,制止杜百八等人的怒喝恐吓。道:“你我本皆汉人,平定西凉,再下永昌,乃是理所当然。你饱读圣人文章,华夷之辨的道理,想必十分清楚。何不就此弃暗投明,拥我正统。也不枉你一场圣人门生,做个名教信徒。”
那总管嗤笑道:“乳臭小儿,也谈华夷。可笑。你可知,用中国法,治中国事,便是华。”
他放缓声音。“大元立国宋、金未亡之先,非承宋、金而有国。若论正统,大元自成正统。”
他反过来劝齐御风,“你年纪尚轻,一时走错。趁早回头,犹未晚也。只要肯归顺。我上奏朝廷,定能赦你无罪。”
他顿了一顿,又道:“想必你也知闻,江南张士诚千里之地、百万之众,犹知天命所在,一朝降我大元。今上宽容,非不以罪,反以太尉之官任之。我听你说话,颇知诗书,何不效而从之?我朝用人之际,文武之才,必堪大用。”
齐御风听了,默然无语。
这总管说的华夷之辨、正统论,有元一代,极是流行。他们认为,种族、国家这些概念,远远比不上文化上的认同。只要蒙元肯以中国之法治国,他们就拥护这个政权。他们认为,华夷的文化实际是相通的,华可退化成夷,夷可进化成华。
究竟是包容,还是可恨。
齐御风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认为不能用近世中国才形成的成熟的民族、国家观,来要求这些古人。但不管是包容、还是可恨,在面对同胞蹂躏蒙元铁骑之下,非但不起而逐之,反投身以荣。这,就该死。
齐御风不想再和这总管这类人讲话,第三次挥了挥手:“拉下去,留个全尸。剥光了,挂上城楼,写‘非我族类’四字在身上。以儆效尤。”
这总管右边的人,终于站立不住,软倒地上。
齐御风只当没看见,一一点出官吏中留蒙古发式、穿蒙古服装的人,无论蒙汉,一律拖出去就地处死。完了,也不再审问其他官员,统统交给刚回城的田再镖处理。
田再镖不走,问道:“听说俘虏鞑子三千多人,你有何打算?”
“收缴兵器,圈禁营中。找人专门看守。”
田再镖却不同意齐御风的方案,他沉声说道:““夜色慌乱,鞑子不知我底细。待到明日,城内城外俱知我军人少,一旦猾民里外勾通,全城哗乱,杜百八那几百人,岂能看住三千人?咱们这若生叛乱,立刻就有倾覆之危!”
齐御风沉吟道:“我是想等天明之后,选其愿降者补入军中。”
“如果有一千人愿降呢?如果三千人都愿降呢?选择其中一部分纳降,那么纳者和不纳者都会生疑。”田再镖摇了摇头,道,“如果皆纳其降,客强主弱,变生肘腋。”
齐御风明白了田再镖的意图,他得承认,田再镖考虑得很周到,说的不错。但是他一声令下,三千人头落地。他实在犹豫不决。
但如果不杀,还真是养虎为患。孰轻孰重?罢了,满堂将士注目之中,齐御风想了半天,艰难做出抉择:“田兄弟,你在辛苦一趟,即刻派人回传武威,叫五位散人回报明教总坛,派天地风雷四门接掌此城。”
田再镖摇了摇头道:“我向冷大师却也未必愿意天地风雷占这份便宜,而且明教防护着吐蕃,此时言和未定,明教贸然撤军,也是大忌。”
齐御风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永昌有些鸡肋起来,便道:“那就请黑风寨史寨主前来帮忙,咱们军马合起来,足有两万有余,足以稀释永昌降军,与他说好了,他帮咱们守城,咱们与他平分永昌,一人一半。”
田再镖听到此话,当即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回去,请彭莹玉大师代为说合。”
当即众人忙忙碌碌,又各自忙乱起来。
想彻底占领一座城池。有很多工作要做。
好在齐御风并不打算在永昌待太长时间,他做完之后。自有其他人接手,眼下只不过理顺了军民关系,等待阿盖等人到来便可。
第一个目标,筹粮草军械,当天晚上就完成了。杜百八顺利攻占了粮仓、军械库、库房等地。齐御风派了几队老兄弟,接替驻防。从投降的官吏中,找到管理这些地方的官吏,用了半夜时间。盘点清楚。
带上缴获的,军械足供万人使用,除了刀枪盾弩,火铳三百具,大炮两门,另有毒箭、火箭、铁蒺藜、毒药烟球、霹雳火球及防城器械无数。此外,还得到军马八百匹。
粮仓中粮粟十万。库房里金银、钱币无数。
除此之外,杜百八又带队,搜捕城中富户,拷掠而得的粮食、金银,甚至比粮仓、库房里缴获的还多。
齐御风忙了一宿,次日一早。亲自带队,杜百八早占据了城中最豪富人家的庭园,请他入住。众军簇拥,耀武扬威,长驱入城。
众百姓看到人马进城。他们俱跪拜道上,头不敢抬。大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齐御风很想告诉他们,他不是将军,而是武威王。遗憾地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装束,他决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安置妥当,齐御风马不停蹄,赶回官衙。
亲兵来报,诸将等候多时。忙碌一夜,大家虽没休息,精神很好。他们要商量第二件大事,招兵。
永昌一下,其他下辖州县,还没得到消息,齐御风派了旗下兵将,前去劝降。若有不降者,也不用理会。反正那些州县小而人少,何况永昌的收获已经够大了。
当即众兵将行走大街之上,由原来的永昌本地人领头,摊开条件,大举宣传,大肆招募街头游荡的无家可归的乞丐和试图投机的游侠无赖。
第三件事,下求才令。这是齐御风提出的,凉州兵多不识字,读过书的凤毛麟角。无论是从军队后勤等管理,还是出谋划策,求才令都是必要的,总不能事事都由五散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