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当年（2 / 2）

薛毅瞪大了眼。他能听出爷爷言语中的那一股悲伤。老年丧妻丧子，即使如今已过去十年，说起来仍是让人断肠。然而，薛毅也能听出，那个死于魔兽之口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么，自己难道并不是爷爷的亲孙子？

“冬日里的林子，地上覆了厚厚的雪。那种节气里，林中除了砍柴和打猎的，就不再有什么人会来了。可正在我背着砍好的柴准备下山的时候，空中狂风呼啸，几道人影竟突然从空中飞身落下。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同时身边还跟随者几位侍卫打扮的男子，一身金甲，手中的刀剑上都沾满鲜血，一身煞气，一看就是强大的修行者。”

“那女子大约三十上下，但容貌极美，恐怕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美若天仙的女子。然而她的样子却极为憔悴，嘴角渗出鲜血，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上也沾着血迹。但她的周身同样也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同样是不俗的强者。”

“看到这一行人，感受着他们强大的气场，我当时十分惊恐。不过我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强行镇静了下来，对他们说我只是一个砍柴的普通人，各位大人慈悲，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我稍稍观察之后发现，他们似乎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他们似乎也有麻烦。那名女子似乎很焦急，反复和身边一位貌似是侍卫统领的男子争执着什么。同时他们还不时向远处的天空望去，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这是我才发现，那名女子的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正在这时，从远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仿若打雷的声音，同时还伴有一阵巨大的震动，以及一种恐怖的气息。我吓坏了，连忙想要下山。然而这时，那女子却突然拦住了我。她从背上取下那个包裹，流着泪望着包裹在棉被中的孩子，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咬着牙把孩子递到我的手中。”

“我连忙后退，说大人您们要我做什么？我可不敢接大人的孩子啊。”

“谁想，那女子竟然对着我跪了下来，身后的一众金甲护卫也随她一起跪下。她哽咽着对我说，老伯我看出您是老实人。我们被人追杀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死了没关系，我不想我唯一的血脉也葬于敌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只有把这孩子交给您，用自己把他们引开，才能护他周全。所以这孩子就交给您了，我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万望您能代替我好好抚养他。”

“我被震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远处又传来一阵震动。那女子脸色难看，迅速把手中的孩子交到我手里，再深情的看一眼我手中的孩子，才抹去眼泪，招呼身后同样哭成一片的侍卫们，对我说拜托您了，接着腾空而起，飞速消失在远处的天边。转眼间就只剩下我与那个孩子还站在覆盖在大雪中的树林里。”

沉默弥漫在空气当中，沉闷得化不开的夜色里，两人什么都没说。不知过去了多久，薛毅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那个孩子，就是我吗？”

爷爷长叹一声，缓声道：“是啊，没错。我既然受了她的委托，就得尽全力啊。从那以后，我就不再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度日，而是拼命地干着木匠活，挣钱抚养你。我知道像你母亲这种强者，你在小时候也一定是在富贵乡中度过的，我也得尽力让你吃的、穿的好一点。

那时的你才不到五岁，还是懵懵懂懂的年龄，一开始也哭着要爸爸妈妈，我就抱着你安慰说爸爸妈妈都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看你的。这样几年下来，你对于父母的记忆也就渐渐淡化了，这才在这小小的山庄中正式生活下来。”

薛毅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抽泣起来。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每当午夜梦醒之时，孩提时父母的身影就会在眼前挥之不去。原来模糊的记忆中那些温暖的画面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然而，当年母亲身处险境，父亲下落不明，如今怕也是……没想到当初的一别，竟然就是永别，而当时的自己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熟睡在母亲的背上。当年母亲将自己交给爷爷，正是她不能再保护自己了，而用自己为诱饵引开追兵的啊！本来，在这漫长的十年中，自己对于父母总是不来看看自己，心中还常生怨言，认为父母是不是不爱自己了。现在他才知道，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而且，他们已经把这份爱用最炽烈的方式表达了。然而，自己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可怜的孩子。”爷爷搂过薛毅，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别哭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娘恐怕确实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你哭又有什么用呢？想你娘那样的盖世强者都斗不过的敌人，你现在那么弱小，就更不要提去报仇雪恨了。只有你努力修炼强大起来，才有为你父母报仇雪恨的机会。”

“爷爷您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告诉我！”薛毅抬起头，双目血红。

爷爷愣了一下，叹息一声：“孩子，你还是太小了，现在告诉你，我怕会在你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而无法自拔。这样，孩子，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修炼等级，我也记住了。这样吧，等你到了那什么天空境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你母亲的真实身份，还有你的仇人究竟是何人。行吗？我相信你，能在我这一把老骨头入土之前达到天空境。”

薛毅望着满面沧桑的爷爷，在说了那么多以后，爷爷似乎更加苍老了，斑白的鬓角书写着岁月的痕迹。

良久，薛毅珍郑重地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