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挑拨离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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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侯府虽是开国时皇帝御赐的府宅,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经算是极大的,占去了小半条街去,可因侯府四房同住,光姑娘就有十多位,少爷也不少,加之侯府的三位老爷妾室姨娘也都不少,故此本不算小的宅院也显得狭仄起来。
在穗州时璎珞尚且独自占着个落英院,到了这京城定安侯府却只分到了三分之一的院子,和苏瑛紫,苏瑛蓝同住在了秋水院中。
璎珞被领着穿过几处抄手游廊,数个月洞门,足足走了有两刻钟这才从福禄院到了自己的居所秋水院。可以料想以后每日晨昏定省,从这么个偏僻的院落一路到福禄院去起码便要比住在福禄院附近的姑娘们早起小半个时辰。
这若是夏日春秋还好些,遇到冬天飞雪之时,那可真是要吃些苦头了。不过对此,璎珞早也已有准备。
三房离京多年,想也知道府中好的居所定然早已被占去,而她又是三房庶女,院子自然又要偏上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璎珞未行至秋水院远远便看到云妈妈站在月洞门前伸着脖子翘首以盼,见璎珞过来,云妈妈眼眶一红泪珠便滚了下来,扑了上来抱着璎珞便是一顿痛哭。
璎珞拍抚着云妈妈的背脊,柔声劝着,道:“乳娘快莫哭坏了眼睛,你瞧我这不都好好的吗?看五妹妹都要笑话咱们了。”
早先璎珞被送到了太夫人处便央了振威将军府太夫人派了人将她得救的消息偷偷传给了云妈妈和苏景华知道,虽然如此,但因一直见不到璎珞,云妈妈这颗心就没有放下过,此刻被璎珞哄着,又见苏瑛紫已笑着走了过来,云妈妈才用衣袖擦拭了眼睛,渐渐止住了哭声。
而苏瑛紫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红,瞧着璎珞的眼中带着真诚的笑容和重逢的喜悦,她快步过来握住了璎珞的手,却道:“以后要叫七妹妹了,五姐姐可莫喊错。”
璎珞怔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这称呼之事虽小,可真若喊错了,被有心人拿来说嘴,又是一桩腌臜事儿。
璎珞点头,道:“以后便要和七妹妹住在一处了,七妹妹莫嫌我聒噪才好。”
苏瑛紫摇头握紧了璎珞的手,道:“五姐姐说哪里的话,五姐姐能安然回来妹妹不知有多少高兴呢,五姐姐一路辛苦,且快快进屋去歇息下,妹妹晚些时候再去寻五姐姐说话。”
璎珞和苏瑛紫说话间便进了秋水院,苏瑛紫将璎珞送到她住着的西厢五间房前便笑着告辞,璎珞也不虚留她,点头应了,挽着云妈妈的手往屋中去,刚上了台阶却微微顿住脚步回头往东厢的方向望去,正见东厢的隔窗被推开一些,露出一张略显消瘦的面孔来。
瓜子脸,杏眼柳眉,眼神阴冷,薄唇略显刻薄的微勾着,却正是先前一直被苏定文禁足的苏瑛蓝。
见璎珞望过去,苏瑛蓝并未收回目光,更不曾露出窥探她人的尴尬惊慌来,一双阴冷的眼眸微微挑了挑,朝着璎珞略抬了下头,姿态带着尖锐的挑衅。
璎珞并未搭理她,淡淡收回视线,转身冲云妈妈一笑,相继进了屋。
璎珞从穗州只带了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路上因变故,两个大丫鬟霜草和霜雀一死一伤,如今都用不上,侯府倒是为三房的姑娘们各自准备了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璎珞虽之前未回来,云妈妈却也指挥着丫鬟将寝室和起居宴起居宴客的花厅给收拾了出来。
璎珞进屋便有一个圆盘脸,杏眼桃腮,容貌极为俏丽的丫鬟迎了上来,瞧见璎珞神情愕了一下,杏眼中闪过惊艳之色,被璎珞顶住脚步瞧了过去,才回过神来,见礼道:“奴婢春杏,原是老夫人院中的三等丫鬟,老夫人知道五姑娘要回来怕五姑娘身边带着的人少了,委屈了姑娘,便将奴婢分拨了过来,五姑娘长的可真是好看,奴婢再没见过比五姑娘更好看的人儿了,奴婢跟了五姑娘可当真福气,不知要被多少姐妹羡慕呢。”
春杏说着见璎珞只站着瞧着自己也不言语,便停了口,道:“瞧奴婢,见了五姑娘便高兴的什么似的,五姑娘这一路定然累了吧,奴婢已沏了茶,姑娘快坐下先吃盏茶。”
这春杏不仅人长的娇美,嘴皮子利索,连眼神也极是活络,璎珞瞧着便有些不喜,只老夫人赏赐的丫鬟,又是三等,到了她们这些姑娘院子中那就是妥妥的二等大丫鬟了。
璎珞便笑着道:“有劳春杏姐姐了。”
说着在花厅中坐下,春杏给璎珞倒了茶,这才重新郑重地跪在了璎珞身前磕头见礼,璎珞便道:“我这次回京身边是带了两个二等大丫鬟的,只先前路上生了意外,她们……”
璎珞说着瞧向云妈妈,云妈妈忙接口道:“霜草幸运,抓着马车浮木捡了一条命,只是却伤了腿,已经让大夫接了骨,若是长的好,倒是还能回来姑娘身边当差。”
云妈妈没有提起霜雀,璎珞便知道霜雀是丢了命,一时心中微恸,有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疚感。
她蹙了下眉,才又笑着道:“霜草应该还是能回来伺候的,这样我便少了个二等大丫鬟,春杏姐姐来了,正好便补了这二等的缺儿,明儿我便将此事禀上去,也好改了春杏姐姐的月例银子。”
虽然是老夫人赏赐下来的,提了二等是必然的,可璎珞一见自己便提了这个事情,这便是不敢怠慢,看重的意思。春杏见主子这般礼遇自己,心下得意,笑着磕头道:“还请姑娘重新给奴婢赐名。”
璎珞便笑着道:“不若就改了霜杏吧,云妈妈。”
璎珞言罢,云妈妈便取了个荷包递给了跪着的霜杏,笑着道:“姑娘是个好性的,好好跟着姑娘自然有你的好处,以后你便知道了。”
霜杏忙点头谢了,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道:“眼见就午时了,奴婢去瞧瞧姑娘的膳食可送过来了。”
她言罢便笑着转身去了,显然是留给璎珞和云嬷嬷单独说话的空间,璎珞瞧着晃动的锦帘道:“她倒是个伶俐的。”
云妈妈点头,道:“奴婢打听过了,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八岁便进了府,一直就在老夫人院子中当差,去年刚提了三等丫鬟。她有个哥哥在车马房当差,爹娘都在庄子上,在府中还认了个干娘,是大厨房的管事周妈妈。这两日老奴瞧了,人是个伶俐的,只这心思却也活络的很。”
璎珞点了点头,未再多言,正欲问云妈妈先前她安排查的事情,却听外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并小丫鬟的请安声。
“三老爷来了,奴婢请三老爷安。”
璎珞闻声忙站起身来,快步出了屋,她到廊下时,却见那边苏瑛紫和苏瑛蓝也已匆匆迎了出来,姐妹三人望去正见苏定文一身淡蓝色的锦绣直襟长袍大步跨进月洞门,他身后跟着穿宝蓝色织锦箭袖袍子的苏景华。
璎珞和苏瑛紫三人分别迎下台阶,请安见礼后,苏定文便冲苏瑛紫简单的问了些住的可习惯,屋中东西可齐全之类的事,便道:“为父有点事儿要问你五姐姐,你们先散了吧。”
苏瑛紫这才屈膝乖巧的应了,璎珞便随着苏定文往自己的西厢去,而那边,苏定文许是真厌弃了苏瑛蓝,竟至始至终都未对她多言一句,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璎珞走了两步,还分明感受到苏瑛蓝站在原地未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后背,像是要在上头射个大洞出来一般。
想到以后要和苏瑛蓝住在一处,还不知要闹出多少是非来,璎珞便有些心烦。
进了屋,璎珞请了苏定文坐下,亲自捧了茶,这才在一旁下首陪坐了下来,苏定文仔细瞧了瞧璎珞的面色,点头温和的道:“瞧着气色还好,这一回吃了许多苦头吧?当日你落水,父亲带着人在沿河两岸没日没夜的寻了三个日夜却遍寻不到,当时船只停靠在吴江码头,你几个姐妹终究是女眷一直等在码头也不合适,父亲这才留了些人继续找寻,先行带着人回了京城,父亲还想着上吏部备报后便再南下去寻你,不想你却是个有大福气的,竟是得了振威将军府太夫人的相救,先就回来了。为父先一步回京,你不会怨怼为父吧?”
苏定文脸上满是关切和担忧之色,璎珞见他上来就演起了慈父,一时心中腻歪,面上却也挂着温婉笑容,慌忙摇头道:“女儿怎么会怪父亲,父亲若不顾姐妹们依旧留在牛角山寻我,我才要愧疚呢,再说朝廷的差事不能耽误,父亲奉召回京述职,女儿知道都是要到吏部去先备案候缺的,若然误了时间,岂不是不忠?女儿再怎样不懂事,这些大道理都还是懂得。再说,女儿当日落水傍晚便被太夫人所救,太夫人是个慈善的老者,对女儿照顾有佳,请了大夫为女儿日夜调理,女儿并未受什么苦。只怪女儿不争气,一直晕晕沉沉,这才耽误了往家中送信,叫父亲担忧,这是女儿的不是。”
苏定文也不是傻子,自然对璎珞落水一事心中也存有猜疑,本便对璎珞心怀愧疚,此刻见她这般懂事体贴,更是喜笑颜开,慈祥和蔼,道:“总之这次叫你受苦了,为父在四通街上有一个药材铺子,过两日闲暇了便叫杨官家将这铺子过到华哥儿名下,你和华哥儿身子都弱,有了这铺子,往后用药也能方便一些。”
府中少爷姑娘用药调理之类,自由中馈负责开销,再不然侯府中也有药材库,寻常的常备药,以及一些珍贵的特效药材必定是有的,又怎么用得上外头小药铺里的药材?
璎珞知道苏定文这是寻理由将药材铺划到他们姐弟名下以补偿自己,一时间倒有些诧异于苏定文的好心和大方了,四通街可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面了,便是那药材铺子再小,或是生意并不好,只那一个铺面想必也值不少银子的。
银子送到了手边,璎珞虽腻歪苏定文的假仁假义,却万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当即眼眶微红,做出感动无比的神情来,起身福了福道:“女儿多谢父亲怜惜。女儿会瞧着弟弟好好经营铺子的。”
苏定文点头,呷了口茶,却道:“振威将军府救了你,这份恩情还是要去谢过的,一会子为父便禀了你祖母,收拾些谢礼,明日送你往将军府去拜谢太夫人。还有今日食味楼起火的事情,既然是靖王世子救了你,咱们也不能缺了礼数,为父会亲自备一份礼到靖王府拜访。”
璎珞点头乖巧的应了,苏定文又瞧了眼低眉顺眼态度谦恭却半点不显亲昵的璎珞,顿时张了张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放了茶盏道:“那你和华哥儿姐弟说话,为父还有些事便走了。”
璎珞忙站起身来相送,待苏定文去了,她才拉着苏景华进了屋,云妈妈守着姐弟两人说起私密话来。
璎珞并非告诉苏景华自己是被秦严所救的事,只简单说了下在船上的事情将要和迟璟奕做药膳生意的事情告诉了苏景华,令他明日和自己一起往将军府拜谢,也好和迟璟奕签了文书。
苏景华仔细听了,一直紧紧握着璎珞的手,璎珞从他的肢体动作上不难看出他的惊恐和心有余悸,她心中满是暖意,笑着道:“好了,姐姐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放心,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怎么也得看着我家英俊漂亮的小弟长大成年,成亲生子,拜将封侯,还要美美的享你的福气起码*十年才算够本啊。”
苏景华便裂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排亮白的牙齿,瞧着倒有些苏阳的爽朗阳光的感觉,璎珞一时眸光更为柔和,道:“姐姐吩咐你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
苏景华面色一沉,眼眸中蕴起了恨意来,道:“当日姐姐落崖我便是失了方寸,还是姐姐平安的消息传来,我才按姐姐说的吩咐马六几个行事。他们倒是不负所望,当日往那山崖上查探,果然便瞧见了滚石落下处有不少人为的痕迹,姐姐猜测那人动手后,瞧见姐姐落崖必定不会就那么离去,当还会停留确认姐姐的生死,再不然也会躲藏起来找机会和主子联络,确认此事,叫我派马六他们严密排查沿河一带的可疑之人,也仔细船上的动静,我和云妈妈都照着做了,果然便守株待兔查到了动手之人的行踪……”
苏景华说着便在璎珞耳边低语了几句,璎珞眸光微闪,流转出几分清寒之色来,愈发衬得明眸如清湖透彻清静。
苏景华言罢,拉着璎珞的手道:“姐姐,他们如此歹毒,几次三番的要谋害姐姐性命,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就把那动手的刽子手扭送到祖母面前,人证确凿,我便不信祖母和父亲能一味的袒护!”
璎珞却是苦笑,道:“人证确凿又如何,他们死不承认,老夫人又偏心,自然会不遗余力的为他们开脱,最后多半不了了之。这事还得要他们自己认了才好……”
璎珞说着目光微沉,扬眉道:“早先我让陆忠带着咱们的人先行上京城来,能趁着侯府买人便尽量塞人进来,却不知此事他们办得怎么样?”
苏景华笑着道:“姐姐放心,陆忠没耽搁姐姐的事,咱们的人被买进来了十三个,有小丫鬟,也有外院的护卫,被安排到哪里的都有。不过他们都是刚刚进府的,加之侯府也从家生子中选了一批人进来,故此咱们的人也安排不到什么重要的位置,都是些打杂的,估计也及不上事。”
璎珞闻言却一笑,摇头道:“正是不起眼的打杂之人才有用呢,这事如此……”
璎珞和苏景华商量事情时,晚风院中,苏瑛莺正气恨的捏着把花剪将一盆盆开的正盛的清雅菊花从枝头狠狠剪落,素白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发白,显得有些骨瘦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