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牧回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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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却是不再理睬他,反倒转头问起蒙骜等人军中角抵之事来,众人都知道他心意,都围着此事转,只说万事俱备,待李牧一回,随时可展开。欧冶青见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不由急得抓耳挠腮,却是无人理他,直到最后嬴政令众人退下之时,他还未找到开口的机会,便见大王已经转身朝高台下去,往内宫行去了。欧冶青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也只能随着禹缭等人退了出去。
而这厢嬴政却并非故意耍着欧冶青玩,而是他看了出来,此人性子还需打磨,以往性情古怪惯了,如今若是不用此事将其拧转回来,欧冶世家纵然可在侍奉他时忠心耿耿,但若有离意,必定秦国留他不住。这样的人最是可恶,为你做事之时尽心尽力,但心却不在此处,要走了,拍拍屁股就走,不会有留恋之意。若是欧冶青如同禹缭等人一般只是因为有才而来,不想干了待秦国事了他可以走,那还无所谓,可他掌握的,却是嬴政准备传给子孙后世的核心技术,这样的东西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便不可以掌握在欧冶青手中!
可惜在此时看来,偏偏欧冶世家信承诺,忠心有,骨子中那股拧劲儿发作,恐怕待欧冶世家断绝,只要秦王室还在,他必定会死死跟在秦王室子孙身边,就因为如此,嬴政才想打磨他的性子,令他心甘情愿留在秦国,子孙后代亦为秦国效力,他并非贪图的是一时痛快,而为了往后子孙后代而有人可用。
这番心意,恐怕也只有人老成精的禹缭与魏辙二人才有些明白了,欧冶青人虽聪明,但他的聪明并不是放在人情事故之上,他如今欠嬴政恩情已渐多,不论是锡矿还是秘术,在嬴政至今未曾要求回报的情况下,已经是欠下了债务,金帛刀币之债好还,而人情债最难还,纵然是以性命相抵,也并不一定抵得消,毕竟若是为嬴政办事,只是一时,而若当真从嬴政手中学得无数秘法,欧冶世家好处却是代代相传!
嬴政相信欧冶青迟早会做出表态,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倒是转念想起了这回蒙恬传回的消息之中,另一件事情来。赵姬母族的下落,蒙恬此行已经打听了出来,如今与赵王正落脚于魏大梁之中,赵宗如今未死,反倒是在赵王军中借此时机混得风声水起!他倒是会钻营,不过也没有出乎嬴政意料之外,当初赵宗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止能让赵姬为他所用,替他服侍权贵,亦有将自己送人讨好那赵氏林卿的举动,只可惜,他遇着自己了。
眼中露出嗜血的神色来,嬴政无声的笑着,满脸阴霾,若是秦国新武器一旦制成,必定血洗赵姬母族上下,以报当年被辱之仇!嬴政脸露出狰狞的笑意,手搭在剑鞘之上,眼神阴鸷,浑身杀意凛然。
欧冶世家最后不负嬴政所料,欧冶青果然进宫求见了一回,答应了一份连此时奴隶都觉得有些苛刻的条约,以换取想研究钢铁的机会。他深知自己此举几乎是将后世子孙卖给了秦王室效力,若是奴隶,只是一时,往后未偿没有机会脱离奴籍,回复自由之身。而他答应的约定,却是只要欧冶世家还有一人存在于世,便要为嬴政做事,不论天大事情发生,欧冶世家对赵氏嬴姓的秦王室不离不弃,禹缭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有些吃惊,却并无意外,欧冶青一生心血放在铸剑炼器之上,如今眼瞧着有新式石矿出现,他不着急才怪,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也不为过,只是如今欧冶世家相当于死死绑在秦国之中生生世世,他心中也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当初贸然将欧冶世家拉进这汪泥潭之中,究竟是对是错了!
李牧在快夏季之时归于咸阳之中,嬴政与蒙骜等人亲自前往咸阳城门前迎接,事隔多年,李牧领着亲卫进了咸阳城中,见嬴政率领众人站在远处辇车之上,与当初他头回进咸阳的情景一模一样,当初他不过是败军之将,归降于秦,却得到了盛况空前的迎接,当初嬴政被吕不韦挟制,王权不昌,想要拉笼他,使他心中感恩也就罢,如今他大权在握,却仍与当初一般,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自己,李牧心中百味澄杂,虽说如今对秦国已归心,但仍不由自主的拿当初的赵悼襄王与如今的嬴政相较,不止是悼王刚愎自用,性情又独断专行蛮横无礼,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就连当初与他有知遇之恩的赵惠王,亦是对他从未有过如此尊敬之时。
越是如此想,李牧心中越是激动的心情澎湃,远远拍马朝前飞驰了过来,待马匹要靠近嬴政面前的挡着的层层士兵之时,他猛的一把勒住马的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之时,嘶鸣声中,李牧飞身下马,朝前头俯身拜了下去,大声道:“臣李牧,拜见大王!”他声音激动之中带着恭敬,隐隐用上了力道,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牧身后一块儿随同而来的原赵人士兵们听到李牧的话,心中也感慨万千。
当年他们原是败军之士,远远没料到还有如今的荣耀,秦王亲自前来迎接,不止是李牧的荣耀,亦是他们的荣耀,这份恩宠,众人感同身受,若是还对于归降秦国有一丝不甘者,此时在秦国庶民们夹道欢迎的情况下,心中的那丝不甘与对赵国的留恋已是烟消云散。赵悼襄王无情无义,为了自个儿生死,置赵人庶民布衣性命不顾,相较之下,秦国虽与他们以前是世仇,但秦王与悼襄王相比,并不曾轻视过他们,又用人而不疑,不怕李牧山高君王远,不听号令而将邯郸城赐于他作为封地,如今又知晓李牧回来,亲自前往迎接,此时纵然是最为贤明的君王,亦是不可能做到如此。
嬴政能感觉得到李牧心中的变化,他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来,李牧这样的人,若是以真心换取其忠诚,他必会竭尽浑身之力来报答,嬴政站在步辇边缘,高声唤道:“君候请起!政与君候一别多年,君候风采依旧,且上前来,与政同乘,宫中已设宴席,为君候接风洗尘!”
李牧答应了一声,原本挡在嬴政身前的士兵们往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来,李牧连忙就挺直了腰,大步流星朝车辇行去!已经两年未见,李牧身上却并未现出老态,反倒透出一种与当年不同的精神奕奕,许是一路风尘仆仆,他脸上带了风霜,但这丝毫无损李牧英气,反倒给他于儒雅之外又增添了几分男儿的彪悍之意。
“此乃禹公,你二人虽说并未见过面,但禹公对于兵法之道自有见解,君候若是有闲,不妨与他讨教!”嬴政与二人引荐,虽说禹缭与李牧之间从未曾见过面,但二人却是都对对方慕名已久,李牧大将之名,不在廉颇之下,当世中人鲜少有不知其名者。而禹缭自来秦国之后,任国尉之职,李牧对此也是早已知晓,如今听嬴政这话,竟然并不怕臣下交往甚密以使他心中猜忌,李牧与禹缭二人都不由生出感激来,拱了拱手,互相见了一礼,心中都生出此人名不虚传之感来。
蒙骜等人与李牧都是熟人了,嬴政再度与李牧引见了韩非,众人分别见礼,欧冶青最近专注于钢铁之中此回并未前来,只派了自己儿子欧冶生过来,欧冶生性情虽然爽朗,但为人并不多话,与李牧互相认识之后,车辇才在士兵们的层层守卫下向王宫移动,与李牧同回的士兵们则受到了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热烈的欢迎。
各大臣早已候在宫门之外,李牧先随嬴政一块儿入了王宫,与他回报了这些年邯郸城的变化,虽说以前这些事早已与嬴政上书回报过,但到底比不过亲口说的来得明朗。原本邯郸城因嫪毐之举,早已变成一座死城,里头物品早已被火烧殆尽,尸体横阵,成了一处巨大的坟坑。当初悼襄王弃城而逃时,里头庶民布衣不知凡已,几年过去,里头死尸有侥幸没被烧成骨灰者,都已化为白骨,里头笼罩着一层死气,李牧等人初进城时,就被这样的惨况震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始作俑者嫪毐已在李牧手下亲自伏诛,可是伤赵兵最深的,却是当初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的赵王!就连当初心中还有对李牧投靠秦王而心中有些不舒坦者,见到这样如同人间地狱的情景时,那最后的一丝芥蒂都已经烟消云散!秦国与赵国乃是世仇,嫪毐为了升官发财,干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并不意外,可是赵偃乃是赵人之王,在赵国庶民心中,他无异于头顶上一片天的存在,但他最后为了逃跑,不让子民们追上来,令人锁紧大门的行为,却是令赵兵心中怨恨。
若非如此,嫪毐放火之后庶民们不可能出不来,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满城被弃的人都死了个干净!李牧心中痛恨,这些人中也有昔日尊敬他爱戴他之人,可是却在这场大火之中付之一炬,赵兵们强忍着收拾了这些人的尸体,邯郸城中仿佛笼罩着一股子怨气般,估计是因大火改变地质之故,开始一两年一直恢复不了生机,后来李牧名声响亮,渐渐有人投奔,又有赵兵重新在那安家,如今才渐渐有了一丝人气。
说到以往,李牧双目含泪,哽咽不成声。在场众人也都心中闻之而不忍。良久之后,嬴政才突然开口,打断了这满殿的冷凄:“既如此,若是邯郸缺些物件,君候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