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像是失去了全世界(2 / 2)
隋心蕾却在这个周而复始地变化中,不知抬起了好几次的头。
偶尔,隋心蕾会用手搂住隋母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偶尔,隋母也会握握隋心蕾的紧张的手。或微笑或点头,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而陆念琛呢,偶尔他会站起来,步履缓慢地来回踱步着;偶尔会静默地立在墙边,眼望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偶尔,也会给隋心蕾一个让她宽心的眼神,给予她精神上的支持。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着,每过去的一分一秒,对于隋心蕾和隋母,甚至是对于陆念琛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煎熬。
隋心蕾再一次抬眸望向走廊上方悬挂着的电子时间显示屏时,时,分,秒正好是一个整体的完美结合:19:00:00。
从早上的8:15分隋父病危进行抢救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个小时零四十分钟。这个抢救手术竟然用了十个小时零四十分钟!
时间上的拖沓让心中的那一份不安更加强烈起来,隐隐地让人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心蕾,我去买点东西,你和伯母要吃什么?”
想到隋心蕾和隋母两个人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期间他也下去过买点像面包之类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但是都还是被好好地,原封不动地放在休息长椅上,因隋心蕾和隋母都根本没有胃口和心思吃。
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好好的两个人也会变成病人了。所以,再一次陆念琛问道。
隋心蕾摇摇头,而隋母亦是没有胃口。两个人的反应是陆念琛意料之中的,但他还是想劝说隋心蕾和隋母:
“伯母,心蕾,我知道你们担心伯父,你们现在没有胃口。但是你们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身体一定会垮下去的。或多或少,总得先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看着隋母和隋心蕾依旧摇头,一副拒绝的模样,陆念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让伯父知道,你们为了他而弄垮了身体,你们觉得这是伯父希望看到的吗?就算是为了伯父,你们就勉强吃一点,嗯?”
抬起眼眸,隋心蕾看到的是陆念琛真诚而略带焦急的脸。隋心蕾还看到,陆念琛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似在鼓励着,又在期待着。
而他的唇角却一直都是微微上扬着的,他就这样看着自己:是啊,陆念琛说的没有错,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如果自己先倒下了,那父亲有谁来照顾?况且,就算自己的身体吃得消,那母亲呢?
不由地,隋心蕾看向了身旁的隋母:苍白的面容憔悴不堪,两侧的脸颊因为这段日子的辛苦而有明显的往里凹陷下去。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很疼很疼。情不自禁地,隋心蕾伸手握住隋母的手:
“妈,我陪您一起吃,您就吃一点吧?”
许是因为一整天的辛苦等待,又不进一滴水的缘故,此时此刻,隋心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又有些疲惫。
望着隋心蕾恳求而期待的双眸,女儿的心思隋母又怎么会不明白?
最后,隋母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妈,那就让念琛给我们买两份粥吧!”
隋母不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隋父的抢救手术还没有结束,她现在又有什么胃口。现在对于隋母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隋父能从病危中脱离出来。
见隋母点头了,隋心蕾又转而对陆念琛说道:
“念琛,我妈喜欢喝鲜虾粥,你…………”
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只看见重症监护室的那扇金属移门被人打开了,然后便是几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医生,隋心蕾和隋母都认识,那是隋父的主治医生。他们的出现说明了隋父的抢救手术已经结束了:心一紧,第一反应隋心蕾和隋母便是快步走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前。
“医生,我丈夫(爸)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两双眸子牢牢地注视着主治医生的,带着口罩的脸,隋母和隋心蕾脸上的急切是那么的明显。
不同与隋心蕾和隋母的焦急,主治医生先是凝望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眼,然后慢慢地将戴在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那张口罩下的脸一下子呈现在隋心蕾和隋母的面前,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一呈现出来:主治医生的双眉是紧紧皱在一起的,他的额头上还有层层的汗珠,而他的神情十分的凝重,不祥的预感就这样侵袭而来。
隋心蕾和隋母就这样盯着主治医生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在等待着主治医生宣布结果之前,隋心蕾只觉得自己的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处的,她紧张地一直秉着呼吸。
短暂的沉默之后,主治医生才开口道: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
空气好像一下子凝结住了,自己等待的结果,换来的竟然是“对不起”三个字。这不是隋心蕾想要的结果。
不可能,父亲不会就这样走的,怎么会这样?隋心蕾在心里拼命地摇着头,拼命地喊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
一个哀嚎的长音赫然打破了这死寂般的静,隋心蕾看到的是,隋母像发了疯似地拽紧了主治医生的手臂,满脸的悲恸。
隋母的双手摇晃着主治医生的手臂:
“医生,求你求你救救我丈夫,他不会就这样走了的,他不会的,你们就再救救他,救救他呀…………”
泪水在此刻早已经决了堤,哀求而凄楚的眸子,怎能不让人产生怜悯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主治医生虽然心有不忍,却必须要让隋母认清隋父已经去世的,这一残酷的事实。
“随太太,隋先生已经去世了,请你节哀!”
隋父病情的恶化,是他们怎么也不曾想到的,而这恶化程度如此的来势汹汹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
隋母的头左右摇晃着,脸颊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她怎能相信,明明昨晚还跟隋父一块说过话,明明说好的今天给他买他爱吃的桃酥,今天怎么就成了天人永隔了?
这,叫她怎么接受,如何接受?
头一阵晕眩,一个踉跄隋母差点要摔倒。幸好,被陆念琛伸手及时扶住了身体。
隋母完全将身体无力地靠在了陆念琛的怀里,目光悲怆而凄凉。
“隋太太,隋小姐你们还是先进去见隋先生最后一面吧!”
主治医生一脸的不忍心,伸手将隋母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一点点的扳开。
此刻的隋母,之前的哀嚎已经变成的低低的抽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会的,不可能,不会的,不可能……”
“伯母,伯母您别这样,别这样。我们先去看伯父!”
陆念琛不忍心看到隋母这个样子,轻轻地在隋母的耳旁劝慰道。
听到陆念琛提及隋父,隋母的原本没有焦距的瞳仁突然有了聚点,她侧过脸,看着陆念琛。
隋母的意愿,陆念琛已经了然,下一秒他便抬起了脚步,搂着隋母朝重症监护室里走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隋母一个人身上,似乎大家都忽略了一个人,那个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边缘的,紧紧咬着双唇,木讷地看着眼前一切的隋心蕾。
隋心蕾觉得自己的视线是一片灰色的,所有的色彩都被抽空,她的世界没有彩色只有灰。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却压抑地难受;又像是失去了全世界,隋心蕾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子,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她,失去了自己最最爱的父亲,失去这个世界上最最爱她的,而也是她最最爱的人。
莫大的哀恸压得她喘不过起来,而她想哭,但是却又哭不出来。
隋心蕾想喊,她不要让自己的父亲就这么走了,她要他回来,可是她却也喊不出声来。
左心房这一处地方,好难受好难受!
隋心蕾唯一能做的便是,抬起脚步,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重症监护室,走向那个躺着隋父的地方。
每一步,隋心蕾走得都是好沉重,好沉重,每走一步,隋心蕾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痛一下。
距离越来越近,可是自己与父亲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当隋心蕾的一只脚刚踏进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时,里面传来了隋母的哭泣声,那么的撕心裂肺!
隋心蕾竟然站在门口不动了,她害怕了,她害怕走进去,害怕看到想象中的那一幅场景。
里面的人哭得是那么的悲惨,而站在门口处的人却是狠狠地咬着唇,就连唇畔已经咬出了血色,她也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意,因为此时此刻,对于隋心蕾来说,心尖上的伤痛已经掩盖住了皮肉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