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英雄7（2 / 2）
傍晚，姚强身心疲惫到极点地回到妈妈二妮养老所的临时安置点。见了妈跟三姨他也只是打了声招呼，便一头钻进妈妈的房间，仰倒在床上，再不想起来了。不知过了多久，二妮端着饭菜走进来。二妮看了一眼儿子，说起来吃饭，一会帮我看看新建养所的电力设施配置。我希望你能多给我点意见。姚强坐起身很突然地问道：“妈，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我爸？”二妮一怔，把饭菜放桌上。
二妮坐在椅上扭脸看姚强：你又去看他了！他还好吗？姚强说：“每次去看我爸，我都感觉他很不开心，而且一次比一次苍老，我真希望他能回家来住，但是爸说这要你的原谅。”二妮说：“以前的事你爸已经为此付了代价，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一说，只是觉得两个人确实不合适才不在一起生活。当年他出狱我送他钱，并让人帮他找了那间房子住下，就是想他能离我们近点。这样至少对于你来说，他一直没有离开你的生活。对于他来说，他也一直是你的父亲，没人可以取代。”姚强还是不懂，那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生活呢，你还恨他，恨他没有责任心，是吗？可正像您刚才说的他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呀！现在他老了，身边需要人照顾，我是他儿子，我可以也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二妮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说：“那你可以去跟他一起生活，再帮他找间房子，你们父子两个人一起生活，相互都多些照顾，我也放心。”姚强脸上的表情一呆，那你呢？你也需要有人照顾啊！二妮却固执地说：“我不需要。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姚强好像怎么都想不明白父母这辈人，妈，这是为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啊！二妮忽然面沉似水，她冷冷地说：“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姚强失望地低下了头。二妮看着他说：“你打小妈妈就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这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尽管责任并不在我，但是你爸错走的那一步，也不能不说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我！所以当他进去服刑后，我就已经不再恨他了。我恨的是我自己。二妮说着，时间仿佛又退回到多年前。姚强愣愣地听着……
隋文心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小时候，她闹觉，奶奶就会给她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就是在这样一则有小故事中，隋文心走过了她的童年。孤独的她，在村里几乎没有朋友，家里也吸只有她跟奶奶两个人，渐渐地她长大了，心中隐隐有一种渴望，渴望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在这时，家里来了一个阿姨，阿姨很漂亮，很温暖，对她很好，教她很多事。像妈妈，妈妈就应该是这样的吧？小文心并不清楚。但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阿姨，而阿姨在教她针织、刺绣，甚至是浆洗、缝补的空闲时，也会给她讲故事，讲的故事居然也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这天，姚强已经在妈妈这“闭关修炼”发整整五天，本来本钱很好，年轻、俊朗的他，几天工夫变得有点面目无光，人也邋遢了。二妮看在眼里，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牵动。她几次想问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看儿子一脸的颓废便又忍不住咽了回去。在她潜意识中，年轻人想干事业遇上点挫折是应该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但是时间一久二妮发觉儿子这次好像并不是事业上遇到了什么，而是……这天，二妮又一次看到姚强手上捧着一条灰色围巾在那儿发呆。二妮心中不由一动，走到近前担心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姚强打了一只强心针一般抬起头看着妈。姚强好像终于打开了心结，又仿佛是终于打算放弃了什么似的长出一口了，问着妈妈：“有什么吃的？”二妮说：“你爱吃的酸菜馅我今天特地自己跑到市场去买的酸菜。”姚强听了渐渐又恢复了昔日的神采，说谢谢妈！二妮转身想出去给儿子弄吃的，无意中一眼看到姚强手上的围巾，不觉一愣。
二妮拿过围巾在手上轻轻地揉搓着。二妮总算问出了她的担心：“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你打小就是个大嗓门儿，每天不听你叫听你嚷几声，这孩子就一定有什么问题了！现在你是厂长，是总工，厂里也没个班主任管着，你还有什么不开心？这围巾是哪来的？”姚强淡淡地说：“是位同事送的。”二妮追问：“哪位同事，是不是一个女孩子？”姚强略有尴尬地说：“妈！现在三句话不到你一准问到女孩子，你这是干么呀？”二妮说：“我着急呗。你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三十而立，你也该考虑给妈抱个孙子啦。以前你学业重，妈不催你，后来去了棚改办，那是关系到百姓民生的大事业，妈也不敢拉你后腿，但你现在已经离开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妈就不能不催你了！有道是家和万事兴，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好姑娘都给人挑走了！”姚强忍着笑说，妈，我不急。二妮说：“你不急我急啊！妈现在作梦都想你能给妈带回个好儿媳，有她作妈的帮手，养所这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妈老了，总是要退下来的，家里这一大摊子迟早是要你或者是你的媳妇来继承。你就没考虑让你妈也学你王三舅妈那样在家享几天清福？说来你真是不孝！”姚强真服了，就不能给妈一点机会聊到他终身大事，一聊开她总是有几大箩筐的话好说！姚强有意无意地拿回妈妈手上的那条围巾，说：“妈，你不老！你要真老了我一定带回家一个儿媳妇孝顺你还不行吗？但你不老啊！家里的养所，还有超市，现在又下乡去圈地，你说你哪有一点老的样子啊！妈，我知道你想我早点成家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但是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也不能强扭啊！”二妮一怔，妈让你强扭了吗？那个谁，她叫什么来着？对，孙婷，孙市长的姑娘，多好个人，跟你也近乎，还跟你合伙一起对付你妈，我看她就不错，是个能持家的主儿。”姚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妈！你想你儿子这只乌鸦飞上高枝变凤凰啊？咱跟人门不当户不对，做她丈夫怕是比死还要难过呢！”二妮怔了怔，说怎么就门不当户不对？她不过是市长家的千金，咱又不求官不求财，有自己的人格、事业，堂堂正正做人丈夫，哪能比死还难过？你小子都多大了还没个正形，信口雌黄！姚强却正色地说：“是真的妈，孙婷脾气燥得很，我和她处不来。”二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也觉儿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她忽然把围巾举到姚强面前，又问：“那这个姑娘怎么样？”姚强一呆，欠身从桌上的手提包里找出隋文心的辞职申请，说：“人家都辞职了！”还真是知子莫若母。二妮看了一眼姚强，说：“看来你对这姑娘是有好感的，要不怎么一回家来就发呆？原来是因为人家辞职了！既然是好姑娘，你怎么就放她走了呢？我看你呀跟你爸一样是块榆木疙瘩！说说她是哪的人，看妈能不能再帮你想想办法。”说着还居然不自觉地挽起了袖子，急切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