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故事中的故事2（2 / 2）

那天，胡同里忽然一下子沸腾起来；何叔用竹竿挑着一挂鞭炮，满院子走走停停地放；倩倩带着强强跟在后边追着跑。邻居们围拢过来。儒成叔见何叔的鞭炮放完了，近前说：“真是想不到！我们这贫民窟里居然真的就飞出了金凤凰！而且一飞就飞出两只来！”马姥姥把手抹着眼泪，连着声地说：“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呀……”说完，就又不绝口地念着啊弥陀佛。母亲也在自家门口搂着四妮笑，笑得合不拢嘴。那时贺健还在。他跟三妮拿着那份“录取通知书”看，见附带而来的还有一纸入学通知。看过之后，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怪怪的了。二妮拉着倩倩，无意间注意到姐夫跟三妮的表情，咋了？贺健把那“入学通知”拿给她看。何叔放过了鞭炮，跑过来。说：“可惜今儿楠楠不在！这丫头要是知道自己考上大学，而且还考进了关，一准要乐疯的。”马姥姥说：“她跟她爸到上海去看外婆了！也有个时候了。说着话儿也快回来了。”何嫂就说：“你老真福气！为这宝贝孙女操了这么多年的心，总算盼到了个好结果。”何叔也说：“楠楠爸妈都在关内，您这做奶奶的这么多年来，不易啊。”马姥姥却看着周家母亲女，笑道：“四丫头今儿个也成人了，有了出息，也不枉妮子妈这一腔子的血都洒在了你们的身上！不易的倒是妮子妈……”何叔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马姥姥走过来拉住四妮的手说：“四丫头，你有了出息，可一定要孝顺你妈呀！”何叔跟在后头说，是啊，是啊。

四妮幸福地把头倚进母亲的怀里。何嫂不知怎么失声叫了起来，引得人们把目光打在她的身上。这时，何嫂和儒成婶围在二妮跟前，看着那“入学通知”又不禁“哇”一声。何叔说：“你哇哇的抽风啊！”何嫂瞪着他说：“上个学咋要这么多钱！”儒成婶就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这么一看，还是不上学来得实惠。”何叔不解地看着她们，钱，啥钱？你们到底说啥呢？何嫂便把那纸“入学通知”拿给他看。原来，就是按国家教委规定的正常收费，供养一个大学生，几年下来的总和至少也要在一万块钱左右！何叔看了也不禁咋舌，咋会要这么多的钱？人们就都围拢了过来。

何嫂俨然像个解说员，比划着说：“可不！喏，按这上面写的，学费每年要八百到一千元左右，宿费每年也要六百到七百元左右，这样就是小两千。再有每月的生活费，书报费，少说也得一二百元吧。四年下来，还不得个万八千的？”傻强说：“这不是宰人吗？”何叔颇显老到地说：“现在物价涨得飞一样，学校的收费涨一涨也情有可原。”何嫂说：“你说的倒轻巧！”人们便各揣心事地散了。

当晚，母亲把儿女们都召集到家里来。老人不说，儿女们也都知道是为四妮上学的事。见母亲还没进屋，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的四妮终于鼓起了勇气，对二妮说：“姐，我不想去念大学了！我想早点儿找份工作。我们家的境况我清楚，我……”二妮上前搂住四妮的肩膀，说：“傻妹子，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是为啥？就是为了简简单单地找份工作？能够考上大学容易吗？你的这些姐姐是不成的了，小明又是个没出息的；你现在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姐姐年轻的时候也是极想读书的，可是姐姐这个年纪赶上的不是天灾就**……”四妮把头埋进二妮怀里，动情地叫着姐！二妮又说：“你忘了妈常说的一句话：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要好好地活着，直挺地做人，到啥时候也不能趴下！不能做孬种。家里的环境一直都不是很好，这么多年来你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现在考上大学了，要知道珍惜，别的你用不着去想，好好读你的书。四年以后，姐姐要看着你神神气气地回来。”四妮说：“可是我们要面对现实啊姐，读大学真的要好多的钱啊！”二妮看了一眼母亲，她自然非常了解母亲对这个家和这些儿女们的期望。她说：“姐不是说了？你只须好好读你的书，别的用不着去想。天无绝人之路。姐姐手上虽不是很宽裕，但几百块还是有的。你先拿上，余下的姐再慢慢想办法。”四妮仰起脸看着二姐说：“你现在连份正经的工作也没有，二姐夫又出了事，强强还小，这个家全要由你一个人负担了。我怎么好拿你的钱？姐，你不要让我这一辈子都欠你的。我想好了，这个大学我不念。”二妮说：“姐的生活不会有问题。就算有也没啥。妈在，你三姐在，还有你大姐夫，他们都能够帮得上我，不比你一个人在外边。”四妮显然早已经坚定了主意。她说：“你的钱我死都不会拿。”姐妹俩的眼睛都有些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