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对峙(2 / 2)
专横往往是谋逆的前奏,无视律法就是知法犯法,这是态度问题,历来态度问题往往比举止问题更加严重,因为态度代表着人心,代表着德行,沈傲杀一个知府,算不上什么罪,因为他有尚方宝剑。可是德行出了问题,就不容忽视了,德行有缺,就意味着沈傲将来可能谋逆、可能无视君王,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沈傲心里都不由地为这言官叫好,果然是大宋的言官,这番言辞,连他都想不到。
言官慨然拜在殿上,朝赵佶三叩首之后,道:“陛下,微臣今曰之言,发于内心,请陛下裁处。”
赵佶的脸上很平静,既没有激动,也没有袒护之色,他只是淡淡地点头道:“爱卿之言,发人深省。”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今曰是御审,不是弹劾,你且回到班中去,先让李爱卿问完了话再做计较。”
再做计较和再说两个词完全不一样,再说就是推诿,再作计较,就是说等会儿论罪的时候再一并处置。李邦彦听了,眼中放光,心里暗道,原来还以为陛下要袒护平西王,今曰看来,倒是事有可为。
李邦彦冷冷地看了沈傲一眼,继续问道:“平西王,老夫再问你,你杀了太原知府倒也罢了,又为何带兵杀太原大都督文仙芝?”
沈傲坐在锦墩上,倒是回答得很是磊落:“救人。”
“救谁?”
“太原百姓。”
李邦彦大笑道:“原来全太原的官员都在害民,唯独平西王悬壶济世,救民于水火是吗?”
这句话略带讽刺之意,李邦彦此时心中已经大定,不管天大的理由,杀人的事已经是事实,只要将沈傲逼入墙角,便算大功告成。
讲武殿中,便有人哄笑起来,这笑声,自然是嘲弄沈傲的,今曰索姓已经摊牌,怀州党这边,也没有什么顾忌。
沈傲脸色如一泓秋水,平静地道:“李门下倒是说对了。”
李邦彦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不禁道:“这么说,太原知府害民,太原大都督文仙芝也是害民?殿下救民水火,所以擅杀都督、知府,以此来救护百姓?”
沈傲大剌剌地道:“正是。”
李邦彦偷偷朝金殿看了一眼,笑道:“那郑国公又是怎么回事?据老夫所知,郑国公只是去太原暂住,并非太原父母官员,莫非郑国公也害民?”
沈傲继续点头道:“正是。”
李邦彦这时候厉声道:“沈傲,你太放肆了,你心中认定谁害民,便可以杀人吗?官员的好坏也是你平西王能够定夺的吗?那么要这朝廷做什么?要吏部功考做什么?要大理寺提刑做什么?要……”他冷冷一笑,图穷匕见,继续道:“要陛下做什么?”
沈傲深吸了口气,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句话对不对?”
李邦彦冷哼道:“什么是非常之时?”
沈傲正色道:“太原知府紧闭城门,宁愿让城外数万灾民饿死、冻死,这是不是非常之时?太原大都督纵兵杀戮灾民,枉死者数以千计这是不是非常之时?郑家在太原,囤货居奇,无视朝廷律法,这又是不是非常之时?”
李邦彦淡淡一笑道:“太原知府的事已经说清楚了,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与太原城相比,只能委屈了灾民。至于太原大都督派兵弹压民变,怎么又变成了杀戮灾民?老夫得到的消息,却是说变民围了钦差行辕,围了你平西王的地方,文仙芝心中大急,是以调兵弹压,解救钦差行辕危厄,怎么到头来,平西王却恩将仇报,反而将刀落到了文仙芝的头上?”他顿了一下,脸上的淡笑显得更加的讽刺,继续道:“郑国公囤货居奇,这更是天方夜谭,郑国公是什么人?真真是愈加之罪何患无词。再者说……郑国公的家业这么大,就算是下头的人横行不法,借着郑家的名号囤货居奇,倒也并不稀奇,郑国公至多只是律下不严,平西王却杀了他,难道不知道本朝杀国公是什么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