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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江妈妈提着食盒还没出门,全若自己回来了,初春的天,全若满头大汗,黎婉正收拾针线篮子,全若就将外边的事情说了,“夫人,让二管家和全安哥小心些,昨日死了不少南夷人,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得来二管家他们的画像,正在码头上到处找呢,沧州境内多是商人,商人寻人的法子都是买通人打听,叫二管家小心些。”
果真是这样,黎婉让全若先下去休息,全若摇了摇头,“没事,我担心二管家出门才特意回来知会一声,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干活呢,先走了。”全若在布庄帮人运货去码头,然后送去京城,实打实的体力活,黎婉于心不忍,“全若,干了今天你就和老板辞工吧,说家里准备做点小生意,不去干活了。”
当初也是担心祝大夫怀疑,现在来看,完全没必要了,全若摇了摇头,他身边一同做工的人家也有住在这里的,况且,活儿虽然累,却是打听消息最快的渠道,“夫人,不用担心奴才,没事的……”
说着,人已经走出去了,江妈妈叫了两声,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里边一点吃食,拿去分了,干活的时候机灵些,别累着自己了。”侯爷回来后老夫人也没说去村子的事,只怕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全若在外边跟人搞好关系很重要。
全若笑嘻嘻地提着食盒走了,走出去巷子不远,从里边出来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两个烧饼,“来来来,秦若兄弟吃一块,你嫂子刚出锅的。”全若不客气地拿了一个,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走吧,找块吃饭的地儿,我们也打打牙祭……”
大汉好笑不已,“秦若兄弟,才几日啊,你就学会我们的方言了,牙祭,走走走,打牙祭去。”
刚去布庄不久,就有人拿着全康的画像过来,掌柜一脸为难地和那帮人道“我们是做老实生意的,这种人怎么会认识,你们啊,真是找错人了。”
那帮人不理会,一脸凶相,“有人出价找这两个人,在不在沧州找过才知道,你们做生意的走南闯北,要是见过整个人记得知会我们一声……”
掌柜的点头哈腰,“一定一定,你们放心吧。”
全若低着头,当时他来的时候故意将名字改了,侯府下人多是姓全,担心暴露,全若才有了这个对策,现在看来,再明智不过了。
那帮人走了,掌柜的才直起腰身,一改之前的阿谀奉承,满脸不屑,还呸了声,“收了别人的银子不好好找人,要我们帮忙,坐着收钱,想得美。”
念叨了一句,吩咐全若赶紧进去搬布料。
过了几日,黎婉没什么反应,江妈妈出去回来得越来越晚了,黎婉担心她出事,让紫熏跟着,全若画了一副画,拿着全康全安两人的画像的一帮人,身形高大,不是南夷人,也是看上去也不是正经的人。
全若将画像交给黎婉的时候,黎婉问全康的打算,“奴才来这边本就是为了您和夫人的安危,外边的事儿有全若用不着担心,我和全安不出门便是了……”
这日,江妈妈回来气恼不已,紫熏脸色也不太好看,黎婉一问,才知,有人拿着全康的画像堵在巷子门口,挨个挨个问出去的人,巷子七弯八绕,他们心中有顾忌不敢进来,不过,一条巷子,一走就能走到头,他们不进来就在外边拦着人问,江妈妈镇定,紫熏差点露了破绽,要不是被小李搅和了,估计会生出事端。
紫熏也知道闯祸了,见着全康和全安的画像,她不知抓紧了袖子就被察觉到了。
“无事,明日还是紫熏陪你去,别再露出破绽就好。”
黎婉没想到他们能耐这么大,竟然有本事查到这边来。
下午的时候,祝大夫来了,黎婉心中奇怪,让全安和全康躲到老夫人的屋子去,祝大夫说她身子没什么毛病了,这种时候来,由不得黎婉怀疑,祝大夫进屋的时候,黎婉就坐在凳子上,正在准备小孩子的袜子,祝大夫脸色不太好,“小娘子,不好意思,我来也是没法子了,对了,你们住在这里可习惯?”
黎婉黝黑的脸微微上扬,笑嘻嘻道“祝大夫可是来给我把脉的,这几日觉得身子骨好很多了,您要是看看的话更好。”说着,不好意思地伸出手,祝大夫依言,在黎婉对面坐下,伸出手,搭上黎婉的脉搏,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小娘子身子骨很好,对了,你们住在这里可有遇着什么人?”
黎婉莫名,一脸不解,祝大夫叹了口气,“也是,你怀着身子不出门怎么会见着奇怪的人,有人怀疑杀人犯住在这一片区域!说是要进来查找,不过,这里边的人哪是好相与的,外边拼命的汉子们在这边安家,谁要是带着人进来,只怕有去无回,我也是来问问。”
“没有呢,怎么了吗?”
祝大夫将外边发生的事言简意赅说了,摇了摇头,“那帮人不报官,说是找到凶手了要手刃仇人,我看着啊,城门外死的那些南夷人也蹊跷,整个沧州城,我不说认识所有的人,有多少南夷人还是清楚的,听说那一日整整死了八十多人,全是南夷人,现在南边打仗,南夷人没少帮着出力,我担心啊……”
说到后边,祝大夫的声音小了下去,黎婉跟着愁苦的模样,“祝大夫眼光长远,南夷人在沧州城很嚣张吗?”
“他们哪是嚣张,有钱能使鬼推磨,嚣张的还是咱土生土长的沧州人,就说到处帮南夷人奔跑的汉子吧,还是沧州本地的,家里边父亲患了痨病,他这才去干了那一行……”祝大夫在沧州城几十年了,认识的人不少。
黎婉摇头叹息,“人各有命!”
“是啊,别看着他在外边凶神恶煞,在家里可是出了名的孝子,我也是看他日子不好过才来帮他跑一趟的,我也问过了,有人说前些天见着有几人从这边屋子出去,这不来问问?”
黎婉心惊,秦牧隐走的时候是晚上,那时候正热闹,被人看见也是不可避免,黎婉面上不动声色,“的确有这么回事,那是他们一起做长工认识的朋友,知道我们住这里怎么也要来看看,怎么了吗?”
闻言,祝大夫松了口气,他猜着也是这么个情况,小娘子在沧州人生地不熟,能进出宅子的,就只有在外边做长工的小哥的朋友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好了,你身子调养得好,我心里也可以舒口气,医馆还忙,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让人去医馆送信给我就好。”祝大夫起身,瞥了眼院子,小娘子果真说到做到,院子里的东西都没乱动过,而且保存得干净,估计每天都有人打扫。
祝大夫一走,阁楼上,全康和全安下来了,她与祝大夫的对话两人都听到了,“夫人,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黎婉垂眸,思忖片刻有了法子,“别急,有个法子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过,要沧州巡抚帮忙,要想将沧州境内的南夷人全部引出来,还得靠帮南夷人跑路的人。”
痨病不能根治,黎婉让张大夫开了药方,祝大夫摇头叹息只怕那老人病得不轻,全康立马明白了黎婉的意思,让全若请了两天假。
之后,江妈妈和紫熏出去买菜的时候,巷子口的人不见了,回来的时候还觉得奇怪,之后,沧州巡抚借南夷人在沧州做生意坑蒙拐骗为由,抓了不少南夷人,而且,几乎去一个地方就能将人抓了,一圈下来,沧州牢房光是关押南夷人就已经满了,黎婉担心南夷人闹事,提早让张大夫开了药,能让南夷人在牢房里老实听话的药。
没了南夷人的沧州,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全若也没听到什么特殊的消息,除了戚家军设埋伏,结果秦牧隐将计就计,折损了三万戚家军,如今,戚家军节节败退,隐隐有罩不住的趋势了。
黎婉不敢放松警惕,沧州没了南夷人,还有戚家军的人,南夷人好认,戚家军是大周朝的人,很难辨认出来。
南夷人攻打江南,立大将军率领部下一鼓作气,直接打到了南边,戚家军的老巢,如今,戚家军可谓腹背受敌,秦牧隐看着地图,丝毫高兴不起来,南夷人五万的兵力,立达有七万,加之下边几个副将的部署,击退南夷是预料中的事,可是,立达堵在了边境,戚家军没了生路,指不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侯爷,侯爷,沧州出事了。”全平拿着从沧州传来的信,焦急不已,不顾帐营里有没有人直接冲了进去,沧州传来消息,巷子出事了。
秦牧隐摆手,让张副将先行退下,人跟着走到全平跟前,一把拽过信,字迹歪歪扭扭,认不出谁的字,能写出这种字,只怕脑子已经不清醒了,秦牧隐看完信上的内容,阴沉着脸,“将张副将叫过来,即可整装出发攻打戚家军!”
刚才他正在部署,全平就来了,秦牧隐交代好全平,人已经冲了出去,翻身上马,折身回来的张副将困惑不已,全平凑到他耳边将秦牧隐的计划说了,本来,秦牧隐想等明日一举攻破戚家军,戚家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没下命令不过是想给周边的百姓多一日转移的时间,现在来看,顾不上了。
张副将调令,二十万大军继续出发……
巷子口戒备森严,沧州巡抚和知县被杀本就够引起慌乱,现在,江妈妈出去买菜了下午都不见回来,黎婉让紫兰出去打听,也没什么消息,紫兰不敢走远了,回来时遇着醉鬼,黎婉被他撞了一下也只是皱了皱眉,急急忙忙走了,小李在她走后摇晃着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随后摇摇晃晃走了。
紫兰回屋,焦急地摇了摇头,“夫人,没有江妈妈的影子,是不是出事了?”
紫熏在一旁红着脸,今日她来月信了,肚子痛江妈妈才没让她跟着的,“夫人,江妈妈还急着回来做饭,再晚不会过了晌午还没人影,是奴婢的错。”
老夫人瞪了紫熏一眼,严肃着脸,“哭什么,江妈妈心里有数,别一副江妈妈出了事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老夫人对下边的人发火,黎婉明白她的感受,朝紫熏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看看昨天还剩下什么菜,将就着做一晚。”黎婉注意到紫兰衣衫脏了,她叮嘱过紫兰不能出巷子,怎么会将衣服弄得真脏,而且,看上去黑漆漆的。
紫兰低头也注意到了,懊恼道,“还能有谁?回来的时候遇到那个酒鬼,就是她干的好事。”紫兰没个好气,黎婉奇怪,“你说的是小李?”
紫兰拍了拍衣衫,好像是炭,根本擦不掉,紫兰动作大了,掉出一封信纸了,黎婉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蹲下捡起来,仍旧是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有人抓了婆子,要你们的下落……”
黎婉将信纸递给老夫人,老夫人蹙了蹙眉,“沧州巡抚和知县怕也是他们杀的,他们如何认出了江妈妈来?”
“村子里的张妈妈和李妈妈,村子里都是老弱病残,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老夫人,怎么办?”黎婉询问的看着老夫人,江妈妈在老夫人心目中的位子不亚于她和秦牧隐,平时她与江妈妈起了争执,老夫人虽然偏帮她,可是!都说吵架的时候各管各的孩子,老夫人只怕也含了同样的意思,上辈子她百般无理和秦牧隐起了争执,老夫人也是训斥秦牧隐的时候多。
老夫人看着信纸,“江妈妈对小李恨铁不成钢,小李是个知恩图报的。”江妈妈和周围邻里的关系好,平时总爱做些吃食送出去,巷子里白天的孩子多,见着江妈妈不觉得害怕反而还会笑意盈盈,都是被江妈妈的吃食给诱惑的,江妈妈每次都会给小李留一份,在她面前说起的时候也是,“那个孩子不知怎么回事,收的那点租子全部拿来买酒了,能有个健全的身子不好好珍惜,哪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孩子的健康,提心吊胆了十月,期间受了多大的折磨……”
老夫人知道江妈妈是想到了她怀秦牧隐的时候,加之黎婉怀了孩子汤药也没断,还差点没有保住孩子,所以看愈发看不惯小李的自我作践,可是,心里是真心为小李好。
黎婉瞬间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小李知道江妈妈被人抓走了,肯定也知道被抓去了哪儿,全康会意,转身出去了,全安跟在后边,紫兰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到两刻钟,全康和全安就回来了,江妈妈不在别处,就在巷子外边拐角的铺子里,他们还抓了张妈妈和李妈妈,“夫人,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小李说他们怕有上千号人,巷子里的汉子要么出去干活了,要么还在家里睡觉,面对上千号人,全康不敢拿老夫人和夫人的性命冒险,何况,小李说早几日就发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祝宅,只稍微留了个心眼,看到江妈妈买菜回来被人拦住他才知道出事了。
“夫人,我们只怕得想想其他法子。”一条巷子,他们虽然找不到具体的方位,天黑了就会杀进来,“小李说天黑了,他们变会攻进来,小李经常醉酒,那些人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没提防他。小李给侯爷送了信,不知道侯爷赶得回来不。”
他们住在最里边,那帮人找来还要些时日,可是惨了巷门口的人家,黎婉也是同样的想法,可是,巷子里住着三四百号号人,全部叫来这边的话,宅子拥挤不堪不说,而且这样的话目标太明显了,况且,将那些人叫进宅子来,如果他们不想惹火上身要将老夫人和夫人交出去,那时候,老夫人和夫人更危险。
“全康,不若你去看看有多少小孩,平时江妈妈爱给他们做些吃食,叫他们晚上来这边吃饭吧!”老夫人心底也难受,不过,此时不是大发慈悲的时候,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难说,何况是那些孩子,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他们死亡的时间。
黎婉垂着头,想了想,沉声道,“全康,我要出去一趟,紫熏,你找两位平日认识的妇人站在巷子口挡住那帮人的视线,我不能看着三四百号人白白丧命。”
黎婉怀着孩子,老夫人的意思她懂,可是,她不能踩着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活下来,何况,加起来,巷子里的人不少,那帮人虽然多,可毕竟没有进来过,不熟悉里边的情况,奋力抵抗到秦牧隐带人来不是没有可能,什么都不做,那些人连为何会死都不知道。
全康没吭声,稳稳站着不动,眼神瞄向老夫人,黎婉也将目光转向老夫人,“老夫人,就让我努力一次,我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看着这么多人在面前死去,可能最后我也会死,可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不会知道她们的生命快要结束了都没和她们说声,即便是句道别,也该说一声,何况,是我们牵连了她们。”
老夫人身形微动,眼角细密的纹路渐渐加深,无奈道,“全康,按夫人说的做吧……”<!--over-->